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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拉跟我說起這件事情時,開始的時候,就好像這和最近一段時間的其他煩人事一樣,對於她來說,誰當證婚人都可以,她都不在意,最主要的是要做決定。但有幾天,斯特凡諾一直閃爍其詞,前言不搭後語,她一直不知道是誰替換了佛羅倫薩的那對夫婦。最後,距離婚禮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她發現了真相。斯特凡諾通知她,這件事情定好了,不容更改,他沒有說明理由,只告訴她證婚人是西爾維奧·索拉拉——馬爾切洛和米凱萊的父親。

在這之前,莉拉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馬爾切洛·索拉拉會作為他們的遠親來參加婚禮。有幾天時間,她又變回了我熟悉的那個小姑娘。她對斯特凡諾惡語相向,出口很粗俗,她說她再也不想見到他。她把自己關在父母家裏,不再管任何事情,甚至不再去最後一次試婚紗,不做任何和迫在眉睫的婚禮相幹的事情。

全家人都輪番去勸她,先是她母親——農齊亞很悲痛,說她要為家裏著想。然後是費爾南多,他有些結巴地說,她再也不能像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一樣了:任何一個想要在城區立足的人,都要讓西爾維奧·索拉拉當教父。最後是裏諾,他非常粗暴地跟她說,說她嫁給一個商人,商人就是只認錢,索拉拉家就像一個銀行,尤其是一個把“賽魯羅”鞋和鞋店聯系起來的渠道。“你想幹什麽?”他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對妹妹吼叫著,“你要把我、全家人,還有我們到目前為止的辛勞都毀掉嗎?”之後,就連皮諾奇婭也來了,她用一種假惺惺的語氣說,將來她結婚時,也會很樂意讓佛羅倫薩的古董商人來做證婚人,但要好好想想,不能因為這樣一件小事讓婚禮泡湯、抹殺一場愛情。

就這樣過了一天一夜,農齊亞待在角落裏一動不動,不做家務,也不去睡覺。最後她從家裏偷偷溜了出來找我,讓我勸勸她女兒,說句好話。我覺得很有面子,我想了很長時間,考慮該支持誰。這涉及的是一場婚禮,一件非常實際的事情,非常復雜,牽扯了很多情感和利益。我很害怕,那時候雖然我可以當眾批判“聖靈”,挑戰宗教老師的權威,但假如我處於莉拉的位子,我絕對沒有勇氣讓一切都泡湯。但她就可以,她有勇氣那麽做,盡管婚禮眼看就要舉行了。怎麽辦呢?我感覺只要一點點力氣,就可以把她推向那條路。結果會讓我很滿意:讓莉拉再次變回那個臉色蒼白的姑娘,紮著馬尾辮,像猛禽一樣眯著的眼睛,身上穿著幾件不值錢的衣裳,讓她再也沒有那種氣勢像傑奎琳·肯尼迪一樣出現在城區。

但無論是於我還是於她,我都覺得這是一種不得體的做法。我相信,為了她好,我不想讓她再回到賽魯羅家黯淡的房子裏。因此我打定主意,我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說服她:“莉拉,西爾維奧·索拉拉不是馬爾切洛,也不是米凱萊。你現在這樣鬧不好,你比我更清楚。你也知道,不是西爾維奧·索拉拉把艾達拉到車裏的,也不是他在新年夜裏朝我們開槍的,不是他一直賴在你家裏,也不是他說了你的壞話。西爾維奧做證婚人,他會幫助裏諾和斯特凡諾銷售那些鞋,事情很簡單,他不會對你未來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我把我們了解的事情統統說了一遍,我按照先後順序先說了上一代的事情,然後是我們這一代的事,說明我們是多麽不同,尤其說她和斯特凡諾是多麽不同。最後這段話吸引了她,讓她的態度有些松動,我說得更帶勁了。她靜靜地聽我說話,很明顯,她想讓我幫助她恢復平靜,她慢慢平靜下來了。我從她的眼睛裏可以看出來,斯特凡諾的做法向她展示出了他的另一面、讓她無法認清的一面,她覺得這比裏諾的瘋狂還要可怕。最後,她對我說:

“可能,他不是真的愛我。”

“什麽他不愛你?你說什麽他就做什麽。”

“那是沒有危及到他真正的利益。”她用一種非常鄙夷的語氣談到了斯特凡諾·卡拉奇,那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最後,她終於又出門了。她不去肉食店,也不去新房子那裏,總之,她不是事先妥協的那個人。她等著斯特凡諾對她說:“謝謝你的諒解,我很愛你。你知道,有些事情我們不得不那麽做。”只有在這時候,她才讓斯特凡諾摟著她的肩膀,親吻了她的脖子,但她忽然轉過身去,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

“我的婚禮,絕對不能讓馬爾切洛·索拉拉出現。”

“我應該怎麽辦?”

“我不知道,但你要向我發誓。”

他嘆了一口氣,笑著對她說:

“好吧,莉娜,我向你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