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藺王孫一言不發地思考了許久。

半晌,他緩緩道:“唉,我早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姑娘,是極可能會壞我的事的,不料果真如此……罷了,就按你說的辦罷。”

沈眠聞言仿佛頗為動搖,她人雖未自金棺中站起,卻慚愧至極的低泣道:“侯爺……我……我……”

楚留香覷著藺王孫的神色,幽幽道:“藺兄言語溫柔,怎麽臉色卻這般鐵青駭人?沈姑娘,你可千萬別忍不住探出頭來,不然晚上怕要做噩夢了。”

藺王孫陰溝裏翻了船,行止頓時鄭重許多,對楚留香的話置若罔聞,只道:“解藥就在我懷裏,我現在就可以給他們解毒。”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只細頸圓肚的青花瓷瓶,倒了一粒赤紅藥丸在手中。

“眠眠,我並非冷血無情之人,不瞞你說,這毒只能令人手腳酸軟,內力盡失,絕不致人死命。我與楚兄二位解毒本無不可,可卻要考慮到這毒一解,他們肯不肯乖乖離開,又肯不肯任我將秘籍拿走。”

他頓了頓,嘆道,“你是知道的,我身上這半部經功極為古怪,本就不便與人動武……何況若他們聯手同我搗亂,我也決計打不過他們。”

沈眠聞言踟躕道:“雪驚法師,楚公子,待會兒你們的毒若解了,還請快快離去,好不好?”

方楚二人尚未開口,藺王孫已斷然否決:“他們便答應了我也不信!難道你此前沒答應將秘籍取來給我?此刻又是如何?”

沈眠不由羞慚萬分,呆了半晌,才輕輕道:“侯爺,你將我從伢人手裏救出來,錦衣玉食,萬般寵愛,眠眠都記在心裏。此番是我對不起侯爺,也無顏再見侯爺……只要雪驚法師他們一走,賤妾便立時在這金棺裏一頭碰死,您的深恩厚德,來世做牛做馬……再來報答。”

藺王孫臉色幾番變換,卻終是冷冷道:“你胡說些什麽,我幾時要你死了?你只老老實實聽我的話就謝天謝地了!”他緩了口氣,續道,“我將手裏這顆解藥一分為二,稍待楚兄二位各服一半,可保行動無礙,只是內力卻要多費時日,慢慢恢復。”

楚留香道:“這般奇怪的毒,楚某也是頭一回見。不知道藺兄可否告知?”

藺王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毒我也是從別處得來的。楚兄向來觀察入微,認得我手裏的瓶子和藥丸罷?”

楚留香道:“不錯。藺兄早先咳嗽不止,卻詐稱宿疾復發,早早便吃了這瓶裏的一枚藥丸,真是撒謊撒得滴水不漏。”

藺王孫道:“那麽你該知道,這就是解藥,我可沒有騙你。楚兄二位服了解藥,便該識趣一點,趕緊溜之大吉,不要再礙著藺某的事。”

楚留香道:“好極,好極。你放心,楚某一定立刻就走,雪驚兄若不肯走,我便是打暈了他,也要拖他走的。”

藺王孫盯著他看了片刻,微微側過頭來,重新望向密室中的金棺:“眠眠,你瞧這辦法怎麽樣?”

沈眠也別無他法,見二人都同意,而方天至又不言語,便道:“聽侯爺的。”

周氏兄弟見禿驢和小白臉仿佛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免又慌又妒,有氣無力地齊聲哀叫道:“藺世侄!藺侯爺!求求你發發慈悲,解藥也賞我們一粒,我們保證也立馬滾蛋,絕不礙您的眼!”

藺王孫冷冷地哼了一聲,只當什麽都沒聽見,顯然心中仍有郁氣,只按照約定向方天至二人走來。近在咫尺之際,他停步將藥丸剖做兩半,正要開口說話,密室金棺裏忽傳來一聲異響——那聲音輕巧細微,落在眾人耳中,恰似適才巨門機括轉動的響動一般。

方天至三人環視彼此一眼,正一齊心覺不妙,沈眠已驟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

藺王孫猛地回頭大喝道:“眠眠?!”但他話音未落,那機括轉動聲已化作一陣令人齒寒的石磨聲,霎時湧遍整條青銅甬道,眾人還沒來得及聽到沈眠的回話,一個巨大的黑影已忽然在甬道入口處從天而降,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藺王孫霎時只覺雙耳嗡鳴大作,而地動山搖般的顫震中,他心中一陣難以言喻的驚怖,卻見那從天而降的黑影正是一面青黑冰冷的銅墻,與兩旁的銅磚甬壁嚴絲合縫地緊貼在一起,將來時的路口已堵了個結結實實!

藺王孫呆若木雞,忽地瘋了般大叫道:“沈眠,你做了什——”話音未落,他身畔一尺之外,盤膝坐地的楚留香忽然動了!

他的身形快得不可思議,簡直像一只在黑暗中閃動的靈貂,幾乎霎時便要撲到藺王孫身上,兩手則迅疾無比地向他胸前兩處大穴拿去!

方天至見此大出意料之外。

人總要呼吸空氣才能活著,他身具菩提真經,是以才百毒不侵,可楚留香卻為何也沒有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