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鹿杖客未聽到趙敏制止,便也二話不說飛奔上前,直撲方天至身後。

恰其時,方天至身前一排元兵聽聞長官號令,立刻面露兇光,齊聲咆哮,十幾把刀斧朝他劈頭蓋臉砍戳而來。方天至目光沉著,右臂猛揚,當即並掌如刀,滿揮而落。掌緣及處,只聽叮叮當當一陣脆響,朝他揮來的十幾把刀劍登時斷落一地。

他不看頭頂落下的兩三把長斧,弓步側出,曲肘直推,整個人朝前蹂身一撞,他面前三五個元兵便如受獅沖象突般,慘叫一聲朝後一倒,手中刀斧拿握不住,自方天至肩後一尺摔落在地。而這幾人身後的數排元兵難受這一撞之力,紛紛翻跌後仰,直給他騰出一小片人肉空地來。

方天至腳踏元兵,前方人還未及湧上來,便見他仿佛一閃爍就到了面前,其中兩人被他朝肩上一抓,當即倒飛出去,迎面往鹿杖客臉上摔去。

陣中兵長見方天至似有萬夫莫敵之勇,連忙叫道:“舉牌!”話音一落,打頭的三面元兵紛紛豎起漆面硬盾來,呼喝著朝方天至壓來,盾未至,自縫隙之間又伸出長刀長劍來,朝他身上刺去。方天至兩手並刀齊出,應聲斫斷身側數把刀兵,又變刀為掌,忽而左出一式“金剛蹈海”,一掌按到一面硬盾上。那盾不過是木頭炮制而成,當即四分五裂炸散開來。

持盾的元兵雙手骨骼寸斷,受力朝後飛出,一聲未出便已斃命,更撞翻了身後七八人。而他身旁二人面頰受飛濺的碎木擊中,當即鮮血淋漓,不由痛喊出聲。方天至隨手奪來一面盾牌,又復將二人先後往身後擲出,便持盾猛進兩步,迎著面前刀劍撞去。他如今力能推象,全身勁氣薄發,元兵刀劍觸之莫不拗斷碎裂,又或倒刺而回,及至盾牌相撞,幾十元兵承受不住如此重壓,踉蹌仰跌無數,令他逆推人流,前行數步不止。

待前方又空出一片人肉毯子來,方天至猛地將盾牌朝後飛擲而出,再次將掌斃三名元兵的鹿杖客阻住片刻,又復掌刀相間,連劈帶斬,往陣外殺去。他一雙手掌所觸,刀刃莫不斷折,盾牌莫不脫手,人則莫不損傷,待又勢如破竹般向前踏出幾步,這才折腰反步,猛地回手與趕上前來的鹿杖客對了一掌。

不遠處,霍爾洛已眺望多時,心中只覺莫名驚駭:“這和尚掌斷金鐵,使得甚麽武功?”

趙敏便垂眸瞥向鶴筆翁:“鶴先生,你認得這是什麽功夫嗎?”

鶴筆翁此時頗有些站不住,很想與師兄一並對敵,聞言猶豫答:“似乎是少林寺的斬魔劍。”

趙敏好奇道:“斬魔劍?不是掌法麽?”

鶴筆翁道:“這門武功練成後,一雙肉掌切金斷玉,淩厲無匹,與刀兵無異,是以稱作斬魔劍。按說這門武功,須練得數十年才有如此威能,如今被這賊人使出來,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霍爾洛不由道:“這和尚年紀輕輕,不料武功如此高強,怪不得膽敢孤身一人送郡主回營,倒也叫人欽佩。”他話音一落,便自覺說錯了話,下意識偷眼去看趙敏,卻見她面上絲毫沒有忿怒之色,反而露出一絲微笑來,仿佛覺得他說得不錯。

霍爾洛正暗懷思量,便聽她道:“他武功自然是很好的。但若叫他跑了,朝廷豈不失了顏面。鶴先生,我瞧鹿先生吃了點虧,不如你也一並前去,務必將他留下。”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傷了他無所謂,但不要把人打死了。”

鶴筆翁也沒多想,聞言應喏,運起輕功往師兄身邊趕去。

趙敏凝神望著戰局,忽而莞爾一笑,道:“霍爾洛叔叔,你瞧這和尚是不是傻的?簡簡單單一件事,倒叫他自個兒弄得這樣麻煩。”

霍爾洛便道:“郡主所言甚是,這愚和尚豈是郡主的對手。”他本以為這話說得再妥帖沒有的,可趙敏反而笑意一收,淡淡的不說話了。

霍爾洛這廂正摸不著頭腦,方天至已將鹿杖客擊退半步,順勢向元兵直出一拳“白獅撞日”,拳至盾面,將那元兵震得五臟六腑顛倒,一口血噴出來,盾牌再持不住,掉落到地上去。方天至正拎到他衣領,忽而先側步仰腰,避過鹿杖客如影隨形而來的一掌,旋即擡肘向他臂間一隔。鹿杖客左手又出掌擊他肋下,方天至將這元兵往鹿杖客身前一送,整個人滑魚般蹭到後面,又喀喀兩聲,斫斷數把朝他刺來的長劍,雙掌並出一式“神氣東來”,登時又擊倒十數人。

這亂軍之中,他的掌力固然不能將十數人都打死打傷,但這勁氣卻足以令前頭的將後頭的撞翻,總歸給他讓出路來便行。方教主毫無戀戰的意思,只想突圍而出,及至鶴筆翁趕上前來,他對待玄冥二老的方式也是邊打邊溜,絕不纏鬥。

玄冥神掌是至陰的掌法,除了與純陽掌力相克外,唯獨懼怕的便是對方內功比自己更加深厚,若施掌人全力相抗不敵,寒毒便會反噬,堪稱後患無窮。玄冥二老武功本略不及方天至,如今對方又一心要走,不與他二人一較高下,這流氓打法一出,他倆還真沒甚麽辦法,強留卻也留不住,只得勉力拖延時間,指望這賊和尚內力耗盡,支撐不住眾人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