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第3/4頁)

未申五陰狠地瞪著山宗笑:“是啊,老子們怎麽變成這幅模樣了,這就得問你男人了!”

神容下意識去看山宗,他只有肩背對著她,巋然挺直,始終牢牢擋在她身前。

“問你呢,怎麽不說話了!有種就告訴她啊!”未申五狠狠磨了磨牙:“反正都要死了,還藏什麽,告訴她!你的盧龍軍已經投敵叛國了!”

周遭一瞬間死寂無聲,只余下一群重犯粗重不平的喘息聲。

神容不禁睜大雙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山宗終於動了,握刀的手用了力,手背上青筋凸起,雙眼幽冷地盯著未申五:“盧龍軍不可能叛國。”

未申五居然臉僵了一下,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明顯愣了一下,甲辰三一雙渾濁滄桑的眼早就盯著山宗。

“你居然還有臉說盧龍軍不可能叛國?”未申五很快又陰笑起來:“說得好聽,你又做了什麽!為了洗去罪名,轉頭就將咱們送入了大牢!咱們八十四人成了叛國的重犯,你自己搖身一變成了幽州團練使!任由盧龍軍的弟兄們再也回不來了!就憑這個,老子們就可以殺你十次!”

神容無聲地看著山宗,什麽也說不出來,心底只余震驚。

看不清他神情,只能看見他肩頭微微起伏,握刀的手骨節作響,不知用了多大的力。

未申五看一圈左右,眼上白疤一抖一抖,又看到神容身上,忽然無比暢快一樣:“小美人兒,終於叫你看清他是什麽樣的人了,別怕,老子們當初眼也瞎了,如今終於能報仇了!”

神容身上一緊,擡起頭,是山宗將她擋得更嚴實了,幾乎完全遮住了她。

周圍弓箭瞬間又拉緊,指著這群人。

忽聽一聲冷笑,她怔了怔,是山宗,卻聽不出什麽意味。

他擡起頭,盯著未申五,眼都血紅了,口氣森冷:“說得對,反正就快死了,那好,我也沒什麽好遮掩的了。”他一只手伸入懷裏,摸出什麽扔了過去。

神容瞄見了,是那塊破皮革,當初他們一起在關外那個鎮子附近見到那個瘋子,交到他手上的破皮革。

甲辰三撿了起來,忽然眼神凝住了,擡頭看著山宗:“哪裏來的?”

山宗說:“關外。”

甲辰三的手抖了抖:“你一直在找他們?”

山宗驀然又笑,聲卻冷得發緊:“他們是我的兵,我不找他們,誰找!”

未申五一把奪過那皮革,喘著粗氣,眼神在山宗身上掃來掃去,遊移不定:“老子不信!他還會這麽好心,在找其他盧龍弟兄!”

“信不信由你,”山宗冷冷地看著他:“我說了,我只在意結果。你們是要在這裏等死,還是跟我出去搏一搏,留著命再去找他們,自己選!”

忽然間其他的人都退後了一步,手裏的刀都垂了下來。

未申五眼裏通紅,如同兇獸,卻又被甲辰三摁住了。

“他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唯一的出路了,曾是軍人,甲辰三很清楚。

他從未申五死緊的手裏一把抽過那塊皮革,紅著渾濁的眼,丟還給山宗:“老子信你,如果他日發現有半句假話,老子也第一個殺你!”

山宗接住那皮革,緊緊捏著。

甲辰三扯過未申五:“走。”

八十人全部退去,周圍持弓緊繃的兵卒們才退開,早已被剛才發生的事驚駭地什麽也說不出來。

東來也只瞄了一眼少主,帶著護衛們悉數退去。

山宗此時才松了刀,轉過身,一把攬住神容。

神容在他懷裏微微發顫,此時才看清他手裏那塊破皮革,又灰又臟,上面繡了兩個字,已經磨損得發了白,赫然就是盧龍二字。

“他們說的是真的?”

山宗緩緩松開她,眼底紅絲尚未褪去,喉間滾動:“我曾在先帝跟前立下重誓,此生都不再對別人提及盧龍軍半個字,否則不只是我,聽到的人也要獲罪。如今看來,大概這就是天意。”

神容忽然明白了,他為何當時說只能說這些:“你被特赦的罪,就是這個?”

他竟然低笑了一聲:“這是最重的一條。”他低下頭,“你只需知道盧龍軍不可能叛國,終有一日我會將他們帶回來。”

她一瞬間全記起來了,當時去關外那個鎮子,他說他要找的不是一個人,原來就是要找他的盧龍軍。

“他們……還在麽?”

山宗忽然沉默了,頓了頓,才說:“這已是第四年了,只找到這點線索,我信他們還在。”

神容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他異常冷靜的臉。

難怪當初他說去過關外的事是彼此間的秘密。

或許不是這一戰,他仍然還守著帝前重誓,永遠不會將那群盧龍軍的身份暴露出來。

……

灰白的日頭徹底西沉時,山外的敵兵似乎也整兵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