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2/4頁)

神容被這一扯穩住了身形,但阻止不了水流吸力,人迅速隨流漂出去。

偏偏那片滑下來的山石砸落入了河面,她不知又被哪個兵推了一下,這一下太用力,她順力被卷往另一頭,砸下的山石和濺起的水花已將她和他們隔開。

一陣急速的吸卷,漫無目的,直到挨到岸邊,神容兩手緊緊抓著茅草才停了。

她松口,急急呼吸兩口氣,差點就要脫力,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一些,費力地上了岸,虛軟地挨著棵樹坐下。

渾身濕冷,但她第一件事是拿出懷裏裝書卷的錦袋看了看,還好錦袋可防水火,只要沒丟就好。

她又放心收回懷裏,這才擰了擰濕透的衣裳,一口一口緩著呼吸,一面沒好氣地想:幽州的山脾氣真不小,跟幽州的人一樣,難馴得很。

但她還會鎮不住不成,現在還不是安分了。

河水的確已經平靜,再無動靜。

她轉頭往被卷來的方向看,一怔,那片山嶺竟已不在視線裏了。

水的吸力太快了,只這片刻功夫,居然就漂出來這麽遠。

不見東來也不見那群兵,他們可能還在那一頭。

神容看了眼天,就快過午時,幾個時辰一晃而過,她得趕緊去與他們碰面。

那片山嶺地風已泄,就如一個人的壞脾氣被捋順了,她出來的目的已達成,這就夠了。

身上的胡衣又擰了擰,這胡衣厚實不貼身,倒是好事,此時也沒起風,不至於更冷。

神容提起力氣起身離岸,穿過一片山林,才看到了那片山嶺的一個嶺尖。

原來是被河流帶著繞了個向,難怪看不見了。

她推算了一下距離,循著方向過去,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連忙止步,避去樹後。

遠處一隊披頭散發的男人騎馬而來,手提大刀,是關外的兵馬。

神容轉頭就走,一面想起那幾個兵的話,果然一路往前會遇上關外敵賊,她現在就已經被水卷來前方了。

只能在林中快走,身後似乎一直能聽見馬蹄聲。

神容就快用光僅剩的那點力氣,終於走出林子,到了一條土路上。

路上正有一行五六人的隊伍緩緩經過,有馬有車,馬背上還有貨,看起來像是一支走商的。

馬車裏探出一個皮膚黑黑的婦人,穿著一襲繡彩的胡衣,朝她招手,好像在喚她過去一樣。

神容聽見身後馬蹄聲似又近了,咬了咬牙,只好快步過去。

馬車竟還停下來等她,那婦人伸出只手來拉她,一面笑著對後面說了句胡語。

關外主要是奚人和契丹人,容貌與漢人相似,只語言不通,這個婦人說的不是契丹話,是鮮卑話,應該是奚族人。

長孫家祖上也有鮮卑血統,神容能聽懂一些鮮卑話,她聽懂了這婦人在對她身後說:“這是我們的人,一直等著她回來呢。”

神容一下被拉上車,迅速往後看一眼,後方那隊披頭散發的兵馬已經追到了跟前,聽了婦人的話才停了。

婦人又說句胡語,隊伍裏一個行腳的奚族男子過去給他們遞了點碎銀,那群兵馬收了錢,這才調頭走了。

馬車瞬間就動了起來,走商的隊伍上了路。

神容去看那婦人,微微欠身致謝。

婦人似乎是隊伍領頭的,笑眯眯地看著她,指指她身上的濕衣裳,用胡語問她怎麽了。

神容為了不暴露是關內來的,故意指指自己的唇,搖頭,裝作不能說話的樣子。

那婦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繼而笑得更深了,從身側拿了一塊胡毯遞給她。

神容接了,披在身上,兩手拉在胸前,雖然她今日特地穿了胡衣,綁著發辮也像個胡女,但剛剛躲開那幾個兵馬,不代表可以松懈。

婦人又很熱心地遞來水囊,拔開塞子,還有熱氣。

神容身上正冷,但擺了擺手,裝作不渴的樣子。

婦人便將水囊放下,遞來一塊胡餅,又笑著請她吃。

神容看了一眼,還是擺手,雖然她確實早就餓了。

婦人便不再遞東西給她了,只是打量著她笑,仿佛十分滿意的模樣。

神容趁機朝車外看一眼,沒再看到那片嶺尖,不知道走出了多遠,看眼下情形,也不好隨便停下,怕再遇上那些關外兵馬。

只希望他們不會去那片山嶺處。

她一邊看車外,一邊又看天色,思索著在哪裏下車合適。

忽聞車外多出了人聲,好像是到了什麽城鎮的模樣,馬車也不再顛簸了。

但那些聲音只一晃而過,馬車好像一下變快了,神容甚至一只手扶住了車門,才不至於搖晃。

對面的婦人還笑著用胡語說了句:“沒事,放心。”

車許久才停下,像是直接拐入了什麽地方。

婦人先下了車,朝神容招手,臉上還是那般滿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