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搬家

賀雲舒拿到離婚證,當著方洲的面就笑出了聲音。

她抱著莊勤,用力打著她的背,甚至想要跳起來。

莊勤雖然也跟著開心,但到底是旁觀者,還能顧及體面。

她見方洲不言語的模樣,用力推著賀雲舒,想讓她收斂一點。

賀雲舒當然知道自己的表現不夠體面,可她現在還怕什麽?

她什麽也不怕了。

只是笑著笑著,聲音小下去,也帶了點兒嗚咽,忍不住要哭了。

多少年沒哭過呢?賀雲舒能記得的最後一次,是借著生小琛的痛,在產床上肆無忌憚地哭了許久。

後來要帶孩子,要工作,要處理各種關系,除了咬牙還是咬牙。

若是哭,自己都會看不起——明明是自己選的生活,怎麽就不願意了呢?

現在,她終於可以——

可她仍不想被方洲看見流淚的樣子,背對著他,強拉著莊勤要走。

奈何莊勤還是不夠機靈,沒跟上,反而絆了她一下。

就這一下,方洲伸手去扶她,便見了她眼角落下來的水珠。

那珠子晶瑩透亮,帶著一點她身上的溫度落在他手背上,卻化成了火,直接將他的心燎著了。

他愣了很久,心不知怎麽就塌了一個角,忍不住摟著她往外走。

一路沉默著,穿過走廊,越過一隊隊明顯喜氣洋洋的新人,又路過好些愁緒滿身的舊人。

直到一個稍微僻靜些的樓梯拐角,方洲站住了。

他伸出兩手,成抱,環著賀雲舒的腰,將她按在墻壁上。

然後,他含住了她的唇。

那些柔軟的,溫熱的,帶著她香氣的——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掉了他全部的沉迷。

賀雲舒的右手亮在空氣中,兩眼含淚地瞪著他。

他啞著嗓子,“對不起。”

“我不管你離婚是為了什麽,但於我而言,離婚就是離婚。從今往後,咱們除了孩子再無瓜葛。”她收了眼淚,“不要隨便對別人動手動腳。”

賀雲舒將離婚證寶貝一樣放在包包的最底層,順道開車送莊勤回公司。

莊勤倒是很不客氣,“沒想到他會讓趙舍把另一半清單給你,還主動給你補了些數目,果然不小氣。不過,他之前為什麽那麽摳?”

簡直是驚世謎題,怎麽都想不明白。

賀雲舒已經不想再琢磨這人了,便沒答。

只是按照協議約定,拿到離婚證後,簡東會陸續在一兩個月之內分批將錢款到位;至於她唯一分割到的股份,是鼎食公司百分之六的份額。這一部分考慮到她職業限制,不好直接放名下,便約定好由兩個兒子持有,但監管等等由賀雲舒負責。

全部的程序,委托莊勤同簡東交割處理。

莊勤道,“方總爽快起來,還真爽快。我以前辦的有些案子,不管兩口子有感情沒感情,輪到分財產的時候吧,都要扯皮。即便扯完皮,分清楚了,後面到兌現的時候,也要搞幺蛾子,故意拖著不給。那種心態,雖然惡心,但也是真實人性了。”

賀雲舒何嘗不知道呢?從小到大,她也見過不少鄰居鬧離婚,抓小三,潑油漆,堵鎖眼,拖著錢故意不給,人死的時候跑去靈堂放鞭炮慶祝。她那時候還覺得大人實在太惡心,怎麽就能做出這樣的齷齪的事情呢?如果換了她,絕對不會這樣。不愛了,大大方方說出來,和和氣氣分手,豈不好看?

然而真正經歷了一遍,才發現,最親近的人愛起來的時候無與倫比,恨的時候更如核彈爆破一般。

包括她自己,為了離得順利,也搞了不少的花樣出來。

反而方洲,從始至終沒有對她口出惡言。

賀雲舒用力搖頭,怎麽要死要活地離了,反而想起他的好處?

莊勤看她一眼,見她眼角還有些紅,唇角也帶著印子,安慰道,“今天還算是幸運,沒遇上另外一個喜歡調解的經辦人。那人喜歡說和,像你和方洲這樣的,照例一次辦不好。”

她問,“怎麽調解?”

莊勤就演起來,“問女方,男的掙錢嗎?掙。掙多少呢?哦,一年好幾百萬呢,好男人。給家裏錢嗎?給。給多少?好幾十萬。不少了,養個家花不了那麽多。打人嗎?不,那真是好男人了。上班忙點就忙點吧,不算什麽,咱們女人自己把家照顧好就行。什麽?你說冷淡不管事?他掙錢夠多了,哪兒有精力管事呢?你把他的時間折算成錢,多可觀呢?好好養著吧,你男人確實好男人。你說那個口紅印?還有個前女友趙立夏?你有證據嗎?一個襯衫算什麽證據?你男人不都保證不是出軌了嗎?要不寫保證書?什麽,用心不夠?妹子啊,不是阿姨不幫你,是結婚了這麽多年,哪兒還能跟戀愛時候一樣嬌呢?你是媽媽了,得學會堅強,要自立,要能杠事,還要為孩子考慮啊。真離了,孩子怎麽辦?有後媽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