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抓現行

“很抱歉,我沒幫上忙。你的太太是一位自我認知非常強烈的聰明女性,我無法簡單判斷她是否有病,也不能擅自下手治病。”

方洲很失望,道,“那些藥是真是存在的。”

“那就假設她有,你太太這類型的病人也最難對付。知識豐富,會隱藏病態,足夠敏銳地獲取信息,反而用各種辦法來分析醫生;完全自信,懷疑一切。我們開始對話很順利,但當我擺出傾聽的姿態問了幾個關於她自身的問題,她立刻警覺起來,架起了高高的防禦墻,再不對我說任何有用的話。”

“這是我的疏忽大意,但也由此可知,你太太自我保護意識非常強烈。當外部環境對她的壓力越大,她的內心會越縮得越緊,進而保護自己。”

“不能再采用這種方法,只會適得其反而已。”

方洲聽著周太太的話,心越發往下沉,“那我應該怎麽辦?”

“給她營造一個寬松的環境,讓她感覺安全。安全和舒適,非常重要,坦白在一定程度上也會讓她心安。”

方洲頭痛欲裂,“我已經非常順從她了。”

“真的嗎?”周太太在微笑,“我說過,你太太是位非常聰明的女性,假如她看出你的順從是假裝和暫時的呢?”

真TM的無解。

“你想想問題的根源,是什麽造成你太太目前的狀況。她想要什麽,得到了什麽?”

她只想著離婚而已。

“真的嗎?”周太太嘆口氣,連問兩個真的嗎,“人都是本能自救的。”

“你是什麽意思?”方洲隱約感覺很不妙,聲音禁不住提高了。

“也許她認為離婚才是良藥呢?”

方洲很不開心周太太的解答,本想反駁一番,卻嗅到一陣濃烈的煙火氣從書房來。

他站在三層的小陽台打電話,可完全看到走廊和臥室套房的入口,也能看見那口子處冒出來的青煙。

失火?

方洲顧不得說話,捏著手機往書房裏面沖,卻見房間中間擺了一個敞口的瓷盆,裏面各種紙片燒出橘紅色的火焰。

賀雲舒盤坐在旁邊,地板上散落各種相冊,一張張相片被她抽出來丟入火中。

“你在做什麽?”他問。

她偏頭看他一眼,神色冷峻又沉著,顯得十分篤定。

方洲走過去,抓緊她的手,卻見火焰卷著兩人的合影,逐漸將她吞沒。

他怕她傷著,一把推開她,“離開一點,別燒了。”

賀雲舒對他說了很多天來的第一句話,“你和醫生說完話了?說了什麽?她是不是告訴你我病了?你是不是覺得抓著我短處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才造成今天的狀況?”

方洲有點懊惱,但堅持道,“你最近太反常,我只是關心你。你——”

賀雲舒又坐過去,繼續將照片望火盆裏丟。她道,“我們離婚後,這些就成廢物,沒人會珍惜,留著幹嘛?等這些廢物全部燒掉後,我自然會停。如果你妨礙我,我不保證自己會不會把這房子也燒了。”

火光將她的臉照得緋紅,她眼中卻有兩朵火苗在瘋狂跳躍。

方洲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她,甚至阻止會令她更激烈的反抗。。

只是那火啊,灼燒的不僅僅是兩個人關於婚姻的記憶,也是他的心。

賀雲舒燒夠半個小時,全部精光,可見當初方太太拍了多少照片。

她拍拍手,點著火盆對方洲道,“這玩意礙眼,你處理了吧。”

方洲瞥了她看了好一會兒,用厚毛巾包著下樓去了。

她則起身,找到手機,去外面給趙舍打電話。

“我都想好了,明天見個面好好商量啊。”她對電話中人道,“既然方洲有那麽多錢,咱們聯合起來弄一筆分了,也沒什麽不對。”

趙舍自然無有不可,約定好時間。

她渾身輕松,整個世界都美好了很多。

孩子們不在的夜晚相當安靜,喝一杯牛奶,做一些伸展運動,等到困意上來的時候上、床,再側耳聽春蟲的鳴叫。

躺在床上,掰著手指算時間,越算越開心。

方洲洗幹凈後站在床邊,看著她,兩眼裏有隱痛。

賀雲舒當沒看見,將頭縮進了被窩中。

方洲從後面抱著她,又將下巴卡在她頸項,不斷地擁抱撫摸她。

次日,賀雲舒不想和方洲說話,就發了條短信給他,說是要回娘家看望賀母。

方洲道,“我送你。”

她翻個白眼,自己開車走了。

車出小區,上進城的主路,但卻沒往去賀母家的分岔口走,而是拐著去了單位附近的茶座。

賀雲舒車開得不快不慢,到的時候依然早到了。

她點了奶油小方和咖啡,又叫了一盤白味瓜子,慢慢將瓜子仁剝出來累在幹凈的小盤子中。

打發時間而已。

趙舍到的時候,便見一小盤冒尖的瓜子仁和一大盤瓜子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