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忍耐(第2/2頁)

連續兩晚上分床,他並不怕,只是怕家裏老人看出端倪來。

她略笑了笑,他有軟肋才更好辦。

不過,她沒回短信,直接關機。

方洲捏了手機許久,沒等到賀雲舒的短信。

他呵一聲,突然長脾氣了。他想了想,直接撥號,沒想到卻是盲音。

賀雲舒是一個非常會拿捏分寸的人,不管對他還是對父母親戚。平日生活,她會主動短信和電話,不多不少地說一些長輩和孩子的事情,偶爾只言片語涉及她自身。既不激進,也不疏遠,是令人舒服的距離感和親近感。

方洲習慣了這種半含不露的溝通方式,很滿意她果然做到了不黏人和不多事。

關機還是頭一遭,看來確實氣得不輕。

趙舍中午發來照片,難得顯露情緒地加了一個驚嘆號。

方洲也是有點兒吃驚,畢竟是賀雲舒第一次態度分明地拒絕他的錢。怎麽說呢,並非他認定了賀雲舒愛錢,而是人性的通病,不太會拒絕別人主動的給予。

賀家是普通人家,人性也是普通人性,既不會高潔到聖人那般難相處,也沒有貪婪到拜金之人那般厭惡。他們有一種矜持而被動的態度,不主動提及婚事,不主動索取錢財,給就拿著,沒有也就罷了,以最低限度的方式保持自尊。這種態度,貫穿了賀雲舒的六年。她拿著方洲給辦的生活費卡,既不說多,也不嫌少;生了孩子後,父母長輩們給的禮物,給就給了,也不會拒絕。唯一的一次失誤,大概是老大未滿一歲便懷上老二。

方駿會取笑他,“哥,你給媽找個媳婦,當真是盡心盡責啊。”

朋友們稍微含蓄一些,卻會道,“怎麽次次出來都不帶家裏那個?也對,一下抱倆兒子,不好帶,不好帶。”

“兩個兒子啊,這下綁死了吧?我看你方洲還敢在外面跳?”

方洲並不介意玩笑話,只是略有點兒平淡地想——到底不過是個普通人,能憋到這程度已是不容易了。

然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生存智慧,她很快便從旁人的只言片語裏體會到老二生得不是很妥當,立刻就收斂了。她表現得更溫順,更恭敬,更包容,方洲也就覺得她做得還算不錯。

人是凡人,無論心裏如何想,只要做的事能入人眼,便是個好人。

在他眼裏,賀雲舒比市面上的女人,好太多了。

只是,一個識時務又懂進退的女人,怎麽突然換了樣子?

這時候離婚,對賀雲舒有什麽好處?近三十歲的女人,生過兩個兒子,進出過還算富裕的人家,品味也眼光也擡上去了。離了方家,如何維持往日生活?難道想借離婚分錢?然公司掛在父母名下,真正屬於方洲的也就是年薪而已。

賀雲舒不是傻子,她清楚方家的一切狀況,不可能做折本的買賣。

既不是真想離婚,難道是借提離婚要更好的待遇?

方洲扯了扯嘴角,她明知他討厭猜女人百轉千回的心思,卻偏要汙蔑他出軌,擺出一副不聽解釋的模樣。他道理上仿佛虧了,吃了個憋,哄得就不那麽真心,故意讓趙舍去處理,確實是刻意了些。

那被折斷的卡,多半不是因為她不要錢,而是他做得過於赤|裸,令她自尊受損。

方洲一夜沒睡得太好,又被樓下跑鬧的聲音吵醒。

小家夥們病去了一半,開始發泄前幾天積累下來的精力。

他翻身坐起來,推開窗戶。

晨光傾瀉,一大片淺黃色的草地上,小熙拽著小琛的胳膊往前拉。賀雲舒蹲在兩人身邊,給他們套外面穿的厚衣裳。

方老先生在整理釣具,偶爾看著孫子笑一笑;方太太則坐旁邊指點,一會兒叫賀雲舒給娃們多穿毛衣,一會兒叫再帶一些汗巾,一會兒又嫌衣服顏色不對,襯不出她孫子的白皮膚。

幸好賀雲舒忍得,只微垂著頭,一點不耐煩的模樣也沒有,一點怨氣也無,反而還能同老人家附和和一兩聲。

方老先生弄好魚竿後,沖方太太道,“你少說兩句。”

方太太就不痛快了,開始吵嘴,還要賀雲舒理出一個對錯來。

賀雲舒給小娃們穿戴完成,拍了小屁股,叫他們去纏奶奶玩。

小熙果然聽話,抱著方太太就是一通親,親得她哈哈大笑,哪兒還有氣?

熱鬧又平庸的家庭生活,他極其想要的全部。

方洲盯著賀雲舒線條優美的頸項和膩白的皮膚,看了許久。

姑且忍她一段時間,就當是對她辛勞六年的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