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亞特蘭蒂斯的監牢臨近火之環，四面環繞巖漿，自從亞瑟登上王位，這裏的看守者就換成了深海怪物卡拉森，沒有任何囚犯能騙過它的眼睛成功出逃。

“My king……為什麽又來見那個冥頑不靈的家夥？”

低沉的女聲在亞瑟靠近監牢的時候響起，黑暗中只能看到觸須的影子，卡拉森將身體掩埋在地下，聲音卻仍舊洪亮。它很不滿奧姆的表現，因此也不喜歡亞瑟在這裏浪費時間。

“奧姆還是有希望改正觀念的，卡拉森。”亞瑟好脾氣地說，“我為他找來了一位最好的引導者，下次你再見到他，他就不會那麽偏激了。”

“對此，我持保守意見——嗯？”

巨大的海怪聲音一頓，它看見了跟在亞瑟旁邊的敖暻，一只觸手越過巖漿來到她面前，卻沒有離得太近，似乎是在端詳她的相貌。

“My king……您所說的引導者，難道就是這個乳臭未幹的丫頭嗎？”

卡拉森說話的時候總喜歡把尾音拖得很長，或許是想自此體現自己的神秘感和優越性，此時它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女孩表達了自己的懷疑。

“卡拉森——”亞瑟已經習慣了海怪的說話風格，但他不覺得現在的敖暻有以前那麽好脾氣。

但出乎意料的，敖暻對卡拉森的嫌棄沒有任何反應，她淡然地轉開視線，連正眼都不給那只巨大的觸手，面無表情地從旁邊繞過去。

“她聽不懂我的——”卡拉森說到一半，敖暻已經到了它身側，就在他們擦身而過的一瞬間，一股力量從女孩的身體裏爆發出來，化成實質的水流以她為中心漾開，巨大的海怪感知到那股力量裏隱藏的信息，頓時僵硬了身體。

“你怎麽……怎麽可能……”

不會錯的，雖然生存的地域不同，但海洋是這個星球上唯一彼此完全連接的環境，水的聯系遠比陸地緊密，尤其在數萬年前，世界上還沒有分出各大海域的時候，所有的信息都是共通的。

龍族是這個海底世界最強大的主宰者，哪怕他們定居在遙遠的東方，以自己的國度為重心，從不插手範圍以外的事情，也絕不會有人敢給予口頭上的冒犯，那幾乎等同於對世間主宰的不敬。

公元前一萬年，亞特蘭蒂斯剛剛在海底復立稱王，但龍族早就已經統領海洋數個世紀。他們從這個星球剛剛蘇醒的時候就存在，為世間生命創造了得以存活的環境，曾經這個星球所有的水源都是龍的領地。現在，雖然他們對掌控全局失去了興趣，漸漸收回自己的利爪駐守一方，但是眾生仍舊會向龍族俯首稱臣，對他們充滿敬畏。

卡拉森從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能親眼見到一條龍，就在那一瞬間，從女孩體內澎湃湧出的血脈力量讓它整個身體都動彈不得，恐懼在它的心裏被無限放大，急速流動的血液仿佛瞬間凝結，這是它從未有過的體驗。

面前的女孩在卡拉森眼裏已經成了比它還要可怕的怪獸，那雙透著冷意的金色眸子穿刺過它的靈魂，讓每個細胞都為此瑟瑟發抖，沉浸在“為什麽一條龍會造訪亞特蘭蒂斯”的驚懼中。

“你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可能。”

在森林裏修行了兩個月，敖暻的力量已經令當初的自己無可比擬。可以依賴的人不在身邊，她也就不會向別人過多地展露出自己柔軟的一面，昔日最受寵的龍族八公主在各種危險環境中摸爬滾打，如今的她愈發像已逝的二公主敖旸，鋒芒畢露，不怒自威。

同樣的話她曾經對洛基說過一次，那時還如同一個毫無威懾力的小貓，以至於不羈邪神跌向另一條用糖果鋪成的軌跡，現在這句話再次脫口而出，依舊是用來警告，語氣不鹹不淡，卻讓傳說中的兇殘海怪噤若寒蟬。

“……卡拉森？”亞瑟漸漸覺出不對。

“……我沒事。”

卡拉森動作僵硬地挪開一點，露出背後的監牢入口:“請進吧，my king……還有，尊敬的公主殿下。”

這態度前後反差太大，亞瑟並不知道卡拉森受到了怎樣的沖擊，於是有些困惑地看了它一眼，這才引著敖暻進入大門。

等到如海藻般濃密柔順的長發轉過拐角消失在視線裏，卡拉森才終於敢把憋在肚子裏的那口氣吐出來。

它的觸手都要嚇抽筋了。

“你剛才和卡拉森說了什麽？我怎麽覺得它反應不太對勁？”

進入監牢，亞瑟將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

“沒說什麽。”敖暻表情淡淡，完全看不出她有什麽情緒，“就是讓它認清自己的位置。”

一頭不到兩萬歲的海怪而已，根本不配敖暻為它的不敬而惱怒，如今它知道了潛藏在人類外形下的秘密，自己就能嚇得六神無主，不用她多費口舌。

它或許是一帶海域中令人聞風喪膽的怪物，但論及在海洋中的地位，還不及敖暻一片替換下的龍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