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吻完,她就這麽淡然靠在他胸膛睡去了,呼吸漸穩,圈著他脖頸的動作極為自然,恍然是入了一場好夢。

封戎盯著她嫩桃般的唇瓣看了片刻,不僅沒有惱,甚至起了一個十分不同尋常的念頭——再吻一次。

方才還沒有嘗夠,但是那味道他並不排斥,所以再吻一次。

想歸想,他又頗覺荒唐,很快將念頭壓下去。

封戎手臂用力,將人輕輕抱起,一路送回了住處。

……

這一夜飲溪睡的極好。

她憶不起昨夜後來發生了什麽事,一早在床上醒來,只當是昨夜裏喝困了自己回來睡的。

從前沒嘗過凡人的酒,如今看來倒是很有幾分後勁,能將她灌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飲溪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氣,聞到一股清冽竹香,沁人心脾,頓時身心舒暢。

今日又是個好天氣。

照例去外面用早膳,照例回來照顧那一片竹林與院中的叢花,閑著便晃悠出院子去,聽外面的丫鬟們講些女兒家的心事。這段時日她已是和侯府的下人們混熟了,眾人都愛與她閑聊。

午膳前,又聽太太房裏的丫鬟訴說了一頓對那王護院的情誼,直說到去年上元節,那王護院是如何英勇神武有如天神從天而降,將她從山下的湖中救起,又是如何溫柔體貼的將衣裳披在她身上,一路護著她回到轎子中。

飲溪手握一把瓜子,聽的是津津有味,分外想見見那王護院到底生的有多麽英氣俊朗,只覺在凡間的生活日日都如同生活在話本子中一樣。

她的日子過得是快活,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令這沒見過什麽世面的仙樂呵一整日,封戎這裏倒是於平靜中起了些自己都尚未意識到的波瀾。

被吻後的第一日,封戎在書房看書,一整日,沒見到那膽大包天的丫頭身影。

他面無表情,心如止水。

第二日,依舊不見丫鬟蹤影,封戎尚且沉得住氣。

第三日,他握著書卷坐在院中樹下的石凳上,不曾見到她的身影。

第四日頭上,晨起睜眼那一刻,心頭莫名染上幾分煩躁,眼底生著陰郁,攜冰帶雪。

明月伺候少爺起床,一進門就看到那人神情,登時便緊張起來。

諸人皆知這大少爺是個極為冷情之人,不耐煩太多人伺候,平日裏情緒也極少,旁人不曾見他笑,也很少見他怒。

可他若是帶了怒,闔府上下,上至老侯爺也不敢輕慢。

明月自伺候少爺以來便沒有見過他動怒,今日乍然一看,心下忍不住緊張,伺候時便有些笨手笨腳,系帶系了三次,險些纏成了死結。

封戎眉間不耐:“下去。”

明月誠惶誠恐,趕忙松了手便要退出去。走到門口,又聽裏間那人冷聲發問:“渡風院只剩下你二人伺候了不成?不會就換旁人來,莫非養著你們吃幹飯?”

明月沒回過神兒,清風卻聽出來了,忙上前道:“少爺,飲溪還不大懂規矩,怕沖撞——”

封戎回眸,那冰冷黑眸令清風閉了嘴:“不懂規矩,難不成等著我來教?”

本來少爺晨起便心緒不佳,這種時候說這種話,豈非是往火上澆油?明月忙掃一眼清風,不停使眼色,緊跟著低眉順眼道:“奴才這就叫飲溪來伺候。”

……

明月來時,飲溪正在竹林裏頭聽剛認識的小姐妹們聊閑話,一點兒都不得閑,聽的聚精會神。

聽說少爺要她伺候,還愣了愣,只不過不等反應過來,便被明月拉走了。

這是飲溪來渡風院後第一次入少爺的臥房,一路進到被明月抓緊叮囑了幾句便被推進裏面,門口站在清風,張張口似乎想說什麽終是沒有說出來。

四處簾帳還未拉開,裏面昏暗一片,床前站著那個容貌比得上她兄長清霄帝君的男子,只穿著白色的中衣,如墨烏發披在身後。

少了金玉華服,那不可接近的氣勢也跟著減了不少。

有那麽一個瞬間,飲溪只將他當成普通男子。不過那念頭在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又輕而易舉的消散了。

心中輕嘆一口氣。這是個凡人不假,卻是個不甚好糊弄的凡人。若非彼時被他容貌迷了心竅,屆時再換一個公子,今日那賭約說不準都已贏了。

她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叫一句大少爺,默默上前伺候他穿衣。

封戎沒說什麽,冷眉冷眼,面上不帶分毫表情,就這麽垂眸看她。看她那雙手如細嫩如白玉,斷不該是個窮到賣身葬父的女子應有的一雙手。

她顯然不曾做過這種事,上手便犯難,有些不知如何下手。看著掛在架子上的衣裳,猶豫了好一會兒,伸手取了一件下來,墊腳就要套在他身上。

封戎不大配合,任她努力的往上穿,手臂也不伸一下。是以她只好又肥著膽子抓起他的手臂,只為了將衣袖穿上去。外頭清風明月二人卻看得心頭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