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什麽人能躲過暗衛的視線,來去如無影?那必然不是一個凡人,或者說,不是一個一無所知的凡人。

封戎靜坐片刻,一手抵著額頭,不知在思慮什麽。

下面人始終跪著,不明白皇帝為何這樣問,再擡眸看向一旁的徐公公,以為能得些指示。徐公公卻低眉順目俯身在一旁,保持著極為恭敬的站姿,不分給這裏些許眼神。

沒出一刻鐘的功夫,國師楚炎匆匆趕入宮中。

他看顧一遍殿內眾人,打破了一室寂靜:“陛下,不知傳微臣前來所為何事?”

封戎指尖微動,眼皮微掀。

“飲溪身邊出現了會法術之人,朕想要查清楚。”

仙子最先入宮時,這皇宮內幾乎是布下了天羅地網,嚴防死守。圍著皇宮貼了上萬張符咒,只為了確保她不能使出丁點法術。

然而禁術究竟是禁術,忌諱頗多,況且他就算機關算盡,會些歪門邪道的術法,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修仙之人,又如何能與真正的神魔比得?

每月一次封印加強,每月那仙子的身上都會出現不適症狀,且越來越嚴重。皇帝動了真心,不忍傷她分毫,那符咒便去了,借著出宮圍獵的機會,換成了封印靈力的手串。

那手串乃是他師門絕學,原是為縛妖而造。千百余年前,仙門師祖用計捉住了千年大妖,殺之可惜,便設法使其為己所用。取昆侖圩琪樹與無患木煉化,又融於精血,佩於此妖身上,此後便如立了主仆契,馭妖行事。

無患木乃櫨木,有文言道:拾櫨木一名無患者,昔有神巫名曰寳眊,能符劾百鬼,得鬼則以此為棒殺之。

原是用來縛妖邪之物,楚炎也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權且一試,其中又融合許多術法,加了混元珠,最後注入了皇帝的血,這才得來了這只手串。

誰想竟然果真封住了她體內的靈力?

事後楚炎細想,驚覺這蹊蹺還是出在皇帝身上。雖是真龍天子,身上自有龍靈護體,可這幾滴血的力量卻著實不容小覷。

一破仙子身上的護身印,二封她靈氣經絡。楚炎越想,越不敢生出與他作對的心思。

那護身印他看過,薄如蟬翼,內下卻是磅礴洶湧的靈力,以他這等品階的修仙者來看,便是幾千年都望不可即的程度。莫說有可能遇到的襲擊者是妖魔,便是個厲害些的大羅仙,說不得都要被這回彈之力震碎心脈。

以他的本事,當日是斷無可能破掉這印的,借了皇帝的血,他的破靈鏡勢如破竹,那血極為霸道,不出片刻,便將保護印啃噬的殘缺不堪,最後消散於空氣。

此事楚炎從未告訴皇帝。

若非是瞧不出他身上有絲毫不屬於凡人的氣息,楚炎興許也不會覬覦上他的血,從而那日鬼迷心竅聽隨了傅榆的話。

……

如今宮中早已撤下所有符咒,若是果真出現一個會術法之人,倒也並非是沒有可能的事。

楚炎思忖片刻,問道:“不知陛下從何得知?那人是男是女?”

若是當真有這樣一個會術法的人……楚炎第一個懷疑傅榆。他早已對仙子起了歹心,只是找不到合適時機。

況且那日攏寒山上,他見到了那個墮仙……以及那墮仙手上的鐲子。楚炎只需瞧一眼,便看出那鐲子與仙子身上的手串同出一脈,這術法只有宗門內的人知曉,而宗門自師尊仙逝後便封山,幾十余年不曾有弟子出山來。

流落在外的只有他二人,再思及那日傅榆不合常理的舉動,楚炎已經可以斷定,那個墮仙是被傅榆囚禁於此的。

囚禁一個墮仙在山林之中,楚炎幾乎不必想,都猜出傅榆在做什麽,再加之鉛華宮之事,他對這個師弟的忌憚又多了一層。

他們破了傅榆的結界,又將墮仙帶走,約摸著現在傅榆已經知曉了。一時少了如此得力的修煉工具,眼前又擺著現成的,難保他不會兵行險著。

封戎陰著臉:“朕的禁衛沒有看到,太清殿的宮人也沒有看到,甚至連她也在瞞著我。”他意味不明的冷笑一聲,往那龍椅上一靠:“若果真沒有人來,如何解釋椅子上殘留的溫熱?”

一個不會撒謊之人,總是容易破綻百出。

皇帝不耐的捏著鼻梁:“此事不能打草驚蛇,那人既然能來一次,自然也能來第二次。”他要捉現行,還要看看她怎麽解釋。

楚炎明白他的意思,掂掇片刻,道:“那就只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太清殿布下陣法,若他果真再來,陣鈴自會響動。”

說完了這一件,便是另一件要緊事。

“回陛下,前日微臣師弟來信,八月十五那日……他要入宮。”入宮只有一個去處,鉛華宮。

封戎神情懨懨:“由他行事,這一次務必查清楚他在朕的皇宮裏搞什麽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