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一顆圓潤完整的心,此刻千瘡百孔,淌著血,奄奄一息。

封戎睥睨著地上的人,冷清開口:“上一回朕也是心急,竟用劍這種東西來招待愛卿,想必愛卿心中十分不屑吧,畢竟那一劍瞧著可怖,卻不能傷到你分毫。”

他笑了笑:“是以事後朕特意找來了這毒蠱,湊足八只,委實不易。又是湊巧,即便是出了宮,愛卿的一顆心臟朕也隨時帶著,為你好好護著。愛卿可還滿意?”

楚炎已是進氣多出氣少了,可還是想保命,半睜著眼,艱難往皇帝的方向爬。

“陛下……微臣罪該萬死,可仙子還未找到,請陛下允臣的戴罪立功……”剩下的話尚未說完,他已經快要昏死過去。

這話明著求饒,暗裏卻是威脅。

若是他死了,皇帝再也找不到旁人能尋到飲溪。

封戎一聽便知道他的意思,卻沒有惱怒:“你是該戴罪立功,不過朕有另外的事要你做。”

他說:“今日發生之事朕希望愛卿可以保密,尤其是……對你那位師弟。”

“第二件,帶朕進山。”

*

飲溪也不知自己何時睡過去的,只是太累了,因知曉封戎就在身邊,是以毫無理由的安心,酣夢沉沉,一睡不醒。

她又做了一場夢,夢中場景很是陌生,似乎是在凡間,周遭街道上繁榮喧鬧,摩肩擦踵,人人手中提著好看的花燈。路邊有各式各樣的攤販,蒸汽裊裊的包子鋪,熱氣騰騰的餅屋,架子上掛了各式香包小玩意兒的胭脂店,正是她在天上三百余年來日日向往的凡間生活。

那許是一個花燈節,又恰巧撞上了集市,即便是夜間也燈火通明。

飲溪極為興奮,這裏走走,哪裏瞧瞧。她不是一人來的,身旁跟著一個年輕公子,身形倜儻,容貌俊逸,在人群中鶴立著,噙齒戴發目如朗星。

四周多的是三三兩兩一道出門遊玩的年輕姑娘,一路走來,羞怯的眸光接二兩三往他身上粘,那公子卻渾然不覺。

飲溪顧自東看西瞧,走的太急,看什麽都新奇,三兩步便與身旁之人散開。

可還未來得及湊到攤位上看,又被拽著手臂拉回去。

她回頭,看到封戎似是有些不悅。

“人多,莫要亂跑,好好跟在我身邊。”說著,大掌下滑,尋到她的手,牢牢攥在手中。

她笑眯眯望他:“你既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何以跟我一道出來?我認得路,不會走丟。”

封戎沉眸不語,蹙眉道:“不行。”

後面似是又說了些什麽,她不安分,拉著他到處跑,見到撈金魚的,也要去撈,只是撈了數十次也沒有撈中一條魚,還被金魚濺了一身的水。

那老板是個年輕男子,見她半晌撈不中,一時也有些不忍,直說今日上元佳節,便送她一條。

飲溪一喜,先行謝過老板,那老板有些臉紅,磕磕絆絆應一聲。

可正要歡歡喜喜去接,身後一直沒什麽動靜的封戎卻忽的將她一把拉起,一言不發帶著她走出攤位,走的極快,幾步便將那攤位遠遠甩在身後。

她還要回頭看,一轉身卻撞在他身上。

封戎神情極度不好,面沉如水,烏眸灼亮,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架勢。

“府中也有魚。”他這麽說著。

飲溪有些喏喏,不知他為何突然變成這樣。

夢中不知為何極為混亂,一轉眼,又變做了另一處。

依舊是她與封戎,在一個十分空闊的屋子之內。屋內沒有任何擺設,燈光幽暗,沒有窗戶。她見不到光,不知為何倒在地上,身上痛,心裏也痛,雙眼漲澀,即將便要落下淚來。

她不知自己在哪裏,更不知為何會這樣,冥冥之中只記得一件事,不能哭……萬萬不能哭……

四周模糊了,飲溪看不到什麽,只看得到不遠處封戎的身影,就在她幾步之外。

昏暗燭火之下,他的面容瞧不真切,可他周身的氣息卻令飲溪感到冷,透徹心扉的寒。

有什麽東西將她的心緒撕裂為兩半,一半說去啊,快去,求他抱一抱自己,告訴他她很痛,身上好痛,她快要堅持不下去了,為何他現在才來?另一半卻死死壓住她的雙手,惡狠狠在她耳邊道不能,不行,不可以!

兩股力量交織著,互相爭奪上風。

她趴在冰冷堅硬的地面,腦海之中一片空白,迷茫仿徨幾近將她淹沒。

唇瓣微動,不知過了多久,她對著封戎說了些什麽。封戎面色驟變,她看清他臉上急急褪去的顏色,看清他宛如燭火熄滅般黯然灰敗的眼眸。

飲溪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這樣的神情,滔天的怨恨,冰冷的怒意,不可置信,不願相信,還有那能將她血液都封印的冰冷。

可是這一切情緒過後,他眼中剩下的只有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