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2頁)

飲溪卻直直掠過他,掀開簾帳便進去了。

賬內只有一人,這幾日她心心念念的人。

他此刻背對她而立,輕袍緩帶,瞧不見面容,身形高挑挺立軒昂。可但就這一個背影,卻令她惶惶不安幾日的心倏然便安定下來。

飲溪軟軟叫了一聲封戎,鳥兒般奔過去,直直對著他背影,二話不說便環著腰際抱住,手臂緊緊勒著,側頰則貼在寬厚筆挺脊背之上。

聞到封戎身上熟悉的淡淡松香氣味,眼眶紅了又紅,竟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吧嗒便掉下來。

她感覺到他的身體猛然一震,他似乎是反應了片刻,緊接著她的手臂被用力掐住,不由自主從他腰際下來。

封戎轉身,那往日如幽冷夜星的眸子此刻燃著熾火,鷹眸死死盯住她瞧,步步緊逼。飲溪穩不住步子,不由得後退,很快便抵在營帳中臨時搭起的架子上。

這一眼看到了他的臉,飲溪又忍不住了,那一片心片如同泡入了一口醋桶之中,酸脹非常。

她擡手抹了抹眼角,這種時候偏偏忘不掉她為仙的包袱,死死憋住不願在他眼前落淚。

她可是三百歲的仙,比封戎長了近三百歲,如何能哭呢?

封戎攥著她手腕,不容她掙脫。骨節泛著白,微微發顫,手臂之上青筋爆起。

一開口,那眸光幾乎要將她也一並燒起,透著奇異的光,嗓音異常低啞:

“你去哪了?!”

飲溪能忍著不哭,可唇角卻忍不住扁起來,她吸了吸鼻子,又去擦眼角。她竭力想讓自己成為一個成熟的仙,要與他把來去因果說的明明白白:“我與星闌去山下玩,遇到一只受傷的小鹿——”

可話說到這裏,竟是再也憋不住了,一頭便紮入他懷中,不一會兒便嗚嗚哭出聲,抽泣著道:“——原來你還在等著我,我這幾日想了一萬遍,若是你已回京,我要、我要怎麽找回去。”

若是封戎等不及了怎麽辦?若是封戎回去了怎麽辦?

她終是得承認,於認路這一方面她委實不是個有天賦的仙。她不識得回京的路,他們凡人的路又長得頗為奇怪,屆時她該怎麽回去?

她哭得收不住,腦袋裏亂哄哄,什麽也想不了,只顧抱著他發泄這幾日的情緒。

封戎一擡手,死死將她壓在懷中,手臂越收越緊,眼底布滿猩紅血色。

……回來了,終是回來了。

她消失了幾日,封戎就失控了幾日。

這幾日好似時時都被放在烈火之上炙烤,心口就這麽硬生生被挖掉一塊。二十余年,封戎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時時刻刻想到她,胸口就堵上一塊巨石,連呼吸都艱難。

清冷的腦子入了魔,短暫的夢中都是她的身影。

初時他想,她許是在林中迷了路,很快便能將她找回。

後來他想,興許她碰上了什麽難以解決的事,需要些時間。

在後來,當聽到楚炎說卦象上沒有她的蹤影時,他開始變得不正常。

那鐲子是護身法器,也是封印她靈力的法器。

他幾乎不能入眠,控制不住的去想若是她沒有聽他的話,摘下了鐲子該怎麽辦?

她日日念著天界,想著天界那群人,有了靈力勢必要回天上去了罷。

可是怎麽行?

她明明說過喜歡他,說過將來會嫁給他,怎能不告而別?一字一句於是便從此時成了魔障,一遍遍在他腦海中重復。音容笑貌,都成了劫。

不會的,不會的……封戎不斷告訴自己想象中的事不會發生,可是心口卻一日比一日冷。

山林間自來就是妖魔棲身的住處,他逼迫自己不去想,可不得不承認,他終究是怕了。

一想到會有絲毫的可能性,暴虐的殺意便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於是不惜屠山!

……

從未有這樣難熬的時光,一分一秒都被無限拉長,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封戎想,只要她能回來,他便什麽都不計較。

是他將人弄丟了,逆天而為得來的珍寶,就這樣弄丟了。

可直到重新見到她、重新將她抱在懷中的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

若前路有阻攔,那就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不惜一切代價。這個世上,不論是誰,不論何事,哪怕是天道!也決不能將她從他身邊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