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笑凝滯了有幾秒。封戎面上不動聲色,問:“那你見到了嗎?”

飲溪和徐德安一同進來,徐德安又是出去送長孫星闌的,見沒見到,答案已然擺在這裏了。

果不其然,過後就聽她答:“見到啦。”

“哦?”他眸色一暗,換了個姿勢,兩指並攏按在太陽穴上:“那長孫將軍,生的究竟有多好?”

這凡人怎的總是明知顧問?飲溪頗為奇怪睨他一眼,慢吞吞道:“你成日裏見,緣何要問我?”

吃的太急,有些幹了,她顧自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小口小口喝,喝完又說:“適才匆匆見了一眼,好是好,只是無甚出奇的。”

她想起方才聽到宮人說的話,直覺拿來捧他分外合適,是以撈了撈袖子,一本正經道:“若要看臉,你論第二,大胤誰人能得第一?風光霽月朗月昭昭,當得上生的極好。”

這不知情的馬屁,反而拍到了點上。

封戎眼中笑意又重盛起來:“朕竟不知,在你心中值如此高的評價。”

飲溪謙遜一笑:“舉手之勞,不必在意。”

見他歡喜,一時又忍不住沾沾自喜,想來無論男仙女仙,皆愛聽些奉承話,凡人也同樣如此。封戎確然生的極好不錯,她也確然是個極聰明的仙,才不是寒香口中的傻子~

她若要有情緒,必然是擺在臉上的,分毫不會矯飾。

封戎暗笑,他愛看她臉上活泛的表情,活生生立在他面前,就在他伸手便能觸到的地方,委實令人心情愉悅。

心中一動,擡手便抹去她唇角不慎沾上的碎屑。

“禦膳房的差事,可還習慣?”

飲溪也不知有什麽差事,遂搖了搖頭:“清閑的緊。”

他見她發髻稍有淩亂,拉她到跟前來,動作分外輕柔:“一會兒不指人看著,便這樣了?”

說罷長指摸到發髻上,一根根拆下釵環,一頭青絲眼見著便如瀑布般散開。而她吃著糕點,早已習慣他如此舉動,渾然不覺周遭宮人眼中的滔天驚駭。

與她相處時,皇帝總是不喜有人近身的,他面容倏的冷下來:“徐德安。”

徐公公如今早已練就一身本事,恭謙應一聲“奴才在。”

說著便與身邊的宮人們使眼色:“都退下去吧,沒有吩咐不得進來。”

等人急急退出去了,室內只剩他二人,封戎面色這才緩下來,慢條斯理欣賞她側臉,如珠似玉清麗出塵,何彼濃矣,華若桃李,不容任何人褻瀆的純。

這般美景,他不許任何人看。

勤政殿自是沒有篦子的,他以手為梳,一縷縷將她的長發歸攏入手中,指尖華順,氤著非同尋常的馨香。

他把玩著,並不急於為她簪好發髻。

越看,眼神便越幽深。

想不管不顧將她壓入懷中親吻,眼底也爬上絲絲猩紅……半晌,終是將那暴虐戾意壓了下去。

皇帝沒能盡興,別處卻要補回來的。他來了興致,便懶懶吩咐外間的徐德安去尋螺子黛來,徐德安一並呈上了黃銅鏡與篦子等女子閨房之物。

實則飲溪天然雕飾,眉如遠山,生來含情,全然不需胭脂粉黛來添春色。

手掌輕輕落在她的肩膀上,封戎站起來,擡手拾起那螺子黛,細細為她描摹。

因靠的極近,他的袖口便幾次掃到飲溪面頰上,生了癢意,她禁不住的往後躲,也不知他在做什麽。

聽得他喉間溢出笑,手掌忽的撫上她臉頰。

“莫動。”他輕聲說。

“你可知在凡間,男子為女子畫眉,取的是何意?”

那一塊與他掌心輕輕相貼的位置熱起來,飲溪心底又生出熟悉的怪異感,她一捏掌心,喃喃道:“何意又如何?總歸我是要嫁與你的。”

有了結契,便是凡人口中的婚約,雖然她並不習慣用嫁娶來描述,也不知這約定何年何月才能兌現,可入鄉隨俗,既然日後要做道侶,她便把封戎當做自己人,自己人做什麽事,又有何妨呢?

誰知這麽無心一句,竟引得面前人身子一震。

繼而她又聽得他低低的笑。

如此,皇帝心中那股郁郁之氣終是散開了。

飲溪在身前,半分不覺帝王的心思已然轉了好幾回,吃飽喝足,發髻也重新簪好了。

早上仔姜知曉她今日出門做何事,便刻意簪了個簡單又不失俏麗的發髻。封戎雖沒有原模原樣的簪好,卻也簪的齊整,近日,簪發這門活計他做的愈發得心應手。

她對著黃銅鏡瞧了瞧,雖覺這眉與往日有所不同,可也是美的,因此分外滿意,凈手過後,又歡歡喜喜回了禦膳房。

寒香等人自是早就回去了,她蹦蹦跳跳哼著小曲兒入門時,寒梅正在院中清掃,見她進來,扔下笤帚就往室內跑。

飲溪尚且不知什麽情況,就見寒香四人氣勢沖沖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