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有吃的她便歡喜的很,踢踢踏踏穿上繡履,只覺渾身充滿力氣——吃飯的力氣,怎會有半分不適?

她彎著眉眼問:“封戎,你家的廚子本仙甚至喜歡,可否讓我帶他一起回天界?”太清蚨泠境那麽大,帝君若是嘗過了這廚子做的飯,定會願意許他一席之地。

晚風又拂來一陣,清涼中帶著絲絲縷縷泥土與青草的芬芳,今夜要有一場大雨了。

封戎唇畔的笑意淺下去,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他說:“自然。”

……

風雨來勢洶洶,院中海棠花落了一地。戌時一過,果真降下了大雨,宮人們將門窗合攏,恐她夜間怕涼,又找出薄薄的綢被,狂風與暴雨將窗柩吹得框框作響,檐角風鈴聲不斷。

飲溪不知冷熱,看著宮人忙裏忙外,桌上擺著一盤糖果子,她一面慢悠悠的吃,一面有一頁沒一頁翻著話本子。

今次的話本子講的是個寒門狀元的故事,書中說這狀元風流倜儻,年紀輕輕才氣斐然,因長相太過俊美,中狀元那日遊街時,京中百姓擲果盈車。

這太過俊美一詞著實頗有深意,飲溪自覺是個有高級趣味的仙,愛美之心仙也有之,登時便來了興致。拉過一旁的點翠,十分有素質的發起三連問:“當朝狀元婚配否?家中父母健在否?車房俱全否?”

點翠古怪瞧她一眼:“姑娘問這個做什麽?”

飲溪抖了抖裙擺,含笑,慈愛的看著點翠:“本仙做事自有深意。”

點翠張了張嘴,覷她:“姑娘既已……既已……便該一心向著陛下才對。”

飲溪稀奇:“我何時不向著他了?若是有人與他吵架,我自是會站在他這邊的。”說完她又一臉好奇的問:“封戎與人吵架啦?”

緊接著一拍大腿,擰眉:“嗨呀!究竟是誰?本仙這就去為他討公道!”

點翠嘴角抽了抽:“夜深了,姑娘且歇息吧。”

歇,自然是沒歇成。午膳後她睡了那麽久,只覺把全年的覺都睡完了。

飲溪也不是個自覺的仙,此刻不在太清蚨泠境,沒人看管,晚上也不修煉了,點上幾只燭台,抱著話本子徹夜精神抖擻的看。間或窗外噼啪作響,漱漱雨聲作陪,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原來這狀元幼時竟經歷過這麽多不公的遭遇,幸而有貴人相助,還有鄉紳借他銀子助他進京趕考。話本中說皇帝殿試時聽了他的遭遇,不禁流下了眼淚,飲溪腦補一番封戎流淚的場景,心想封戎果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她決心明日一早就去找封戎,親自見見這個十分俊美的文狀元。

然而沒等她好好琢磨明日要尋個什麽樣清新不做作的話題與狀元郎好好暢談一番風花雪月,意識就開始不受控制的模糊起來。

初時只是有些心悸,隨後全身的血液都往某處湧,她臉頰燒的厲害,額角一突一突的痛。

這時候已經吩咐宮人們都去歇息了,今夜留在外間守夜的是點翠,點翠白日裏一直忙碌,此時放得片刻輕松,飲溪不想打擾她,挪著步子慢吞吞往床沿走。

她緩緩躺在床上,努力讓自己體內逐漸狂躁的風起雲湧平息下來,調整內息,即便丹田空空如也,也努力運行大三十六周天。

心口處越來越灼熱,仿佛架著火烤,灼燙難耐。飲溪捂住胸口看向頭頂,聽到胸口處咚咚咚如敲鼓般的心跳,每跳動一下,背後就起一層熱汗。

記憶裏沒有這般難受過,除卻上次偷吃了王真人養在黃泉邊的桃子,只是上一次是痛徹心扉的絞痛,痛意來的強烈又直白,這一次則是無聲潛入的折磨,骨骼到血肉被一點點啃噬,磨得她恨不得剖來胸口看看。

她難受的扒著胸口衣衫,後背已經潮濕一片。

這種情況下,她竭力睜了睜雙眼,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去浴房沐浴。

西宮有一間偏殿,徐公公神通廣大,前幾日引來山中溫泉水,殿內從此常年有溫泉。池子建好後飲溪只去過一次,今日也沒有閑力氣去燒水,撐著發軟的雙腿往西宮走,路過外殿還抓了一把松子糖塞嘴裏。

濃烈甜膩的松子味道壓下些許胸口的不適,飲溪一邊褪衣衫,一邊踏入池中,勉力靠住池壁,閉上眼軟踏踏任由身體滑落入水中。

意識又跑遠了,不由想到了她偷吃桃子的那一次,彼時帝君在旁,輕易就解了她的痛,潛寒宮興許冷清,可住了兩百余年,飲溪早把那裏當做自己的居所,或許說有帝君在的地方,即便只能住山洞,她也很是心安。

因此她即便痛了昏了過去,心裏也是清楚的,有帝君在,不會出什麽岔子。

身體被溫泉包裹,她眯著眼迷糊了不知多久,周身其他不適漸漸下去了,只剩胸口火燒火燎的灼熱。

意識半清醒半模糊,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股委屈,想叫人來看一看,想抱著靈鷲仙子痛快哭一頓,靈鷲仙子沒有像她這般痛過,想必會和上次一樣嚇一跳,到時她就趁機討要一瓶她珍藏的桂花釀,那桂花的味道甜甜的,她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