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院子裏溜過一股子風,吹起柱子上的藤蔓搖。

外界都說鋼琴藝術家李熠華常年生活在國外,陳迦南沒有想到這個老人竟然就住在距離市區最近的胡同,更沒有想到他和沈適的關系。

老太太端來茶水招呼,她看著大師有點緊張。

李熠華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抿了口茶,問了她幾個鋼琴方面的問題,說了一些自己在北京工作室的事情,陳迦南很誠懇的回答完,又聽見道:“當年怎麽不直接讀這方面的研究生?”

余光裏沈適在和老太太在逗鳥,他笑。

陳迦南沉吟片刻說:“那時候沒有想過太多自己的未來。”

“那現在又是為什麽?”

“是我老師。”陳迦南想起柏知遠,眸子漸漸都放的深遠了,“他一直在幫助我從錯誤的路上往回繞,也是他告訴我要考去您的工作室。”

“什麽是錯誤的路?”老人忽然問。

陳迦南一時不知怎麽回答,楞了一下。

“大概是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她想了想道,“或者不擅長不喜歡的事情。”

老人募地笑了一下說:“沒有意義不代表就錯了,不擅長不喜歡也不見得就不對,真正的錯是你一邊做著這些事一邊還在傷人傷己,你說對嗎?”

陳迦南抿了抿唇,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這麽看來倒沒有那小子什麽事兒。”李熠華道,“明天去工作室報道吧。”

陳迦南怔住,下意識“啊”了一聲。

她尾音剛落下老太太就走了過來拉她去廚房拿水果,嘴裏念叨著“說幾句就行別把娃悶在這”,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著走了,留下沈適和李熠華在院子裏。

“我看你是有點自作多情,人家女孩子半句沒提過你。”老頭喝著茶說,“把那盤棋拿過來。”

沈適短促的笑了一聲,去拿棋。

“你父親近來可好?”

“整天在國外逍遙有什麽不好。”沈適一邊擺棋子一邊說,“我要黑子兒。”

李熠華嘆口氣道:“出息。”

“謝了您嘞。”沈適說笑。

空氣莫名的安靜下來,半晌李熠華問:“下個月你母親忌日,你父親肯定會回來,他和你奶奶關系還僵著呢吧?”

沈適淡淡道:“誰愛鬧鬧去。”

“胡說。”李熠華道,“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一樣由著性子來。”

聽罷沈適笑了一下。

“沈家的子孫什麽時候由著性子來過。”他這話有些蒼涼,“父親,姑姑,再到我這,不都是這個樣子。”

李熠華慢慢皺起眉:“那女孩子……”

沈適的目光盯著棋盤,舌頂著腮。

“總會有點意外。”他走了一步棋,涼涼笑道,“您又輸了。”

李熠華低頭看棋盤,搖了搖頭。

那天他們在胡同裏待了近兩個小時才離開,剛坐上車陳迦南便接到老年人藝術團的電話,問她幾點能到,要抓緊排練趕場子。

沈適看了她一眼,拐了個彎上四環。

“那地方誰給你介紹的?”他問。

“學校一個老師。”陳迦南說,“你有事的話放我在路邊下吧。”說完猶豫了一下,“今天……”

沈適挑眉:“想謝我?”

她偏頭看了他一下,想著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果然是好辦事。沈適不知道她這會兒在想這個,騰出一只手握住她的,笑著又道:“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

他的手掌粗糙溫暖,陳迦南有些恍惚。

“那個藝術團怎麽走?”他問。

陳迦南頓了一下:“你公司很閑嗎?”

“放心。”沈適笑,“倒不了。”

她不怎麽吭聲了,安靜的和他說了個地址,也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就到了。陳迦南下車的時候被他拉住手腕,她回過頭去看。

“多久能完?”他問。

“不知道。”她這句是真話,“演練一般不看時間。”

沈適松開手,很輕的點了下頭。陳迦南沒再說什麽下了車走了,很快沒入了大門後面。沈適半開車窗,點了根煙抽起來。

他擡腕看了眼時間,咬著煙發動引擎。

金廈六樓一家高級品牌的內室女人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看向剛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眸子裏微光流轉,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笑道:“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沈適抿了口酒道:“坐坐也不行?”

“沈老板的面子這麽大我哪敢呀。”女人笑的熟稔,“真閑的?”

沈適:“嗯。”

“這麽大好的日子不去林少爺那裏跑來我這不會是單純的只想換件衣服?”女人拉長音‘哦’了一聲,“昨晚……”

沈適擡了擡眼皮。

女人正要說話,門被敲了一下,進來一個員工說需要她出去一下。女人放下酒杯,熟練地撩了一下頭發走了出去。

店裏周瑾指了指一件裙子,說:“這件我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