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頁)

費唯爾躺在床上,大眼睛眨了又眨,菲菲姐姐說得沒錯,舅舅連自己都養不好,她不能回去成為舅舅的負擔,而且她住在這裏有飯吃有地方睡還有很多小夥伴和她一起玩呢。

想著想著,費唯爾的眼睛不自覺就閉上了,她睡著了。

——

“看什麽看,沒看過掃大街的啊?”

福利院後門門口,被驅逐出口的費北也大半身子拄著根光禿禿的掃把杆,看著來來往往向他投來注視的男女們語氣惡劣地回敬。

面對這個不太好惹的年輕人,路人立即自覺地收回目光,步履匆匆夾著尾巴似的走遠了。費北也這才將手中的掃把杆撒開,瘦長的手揉了揉到現在還發紅的耳垂,嘶,阿姨下手還挺重呵。

不過這種細致的家務活確實不適合他,費北也回過頭看了眼福利院的後門有些無奈。他到福利院幫工半個月了,不管他幫忙修好了屋頂和門還是打碎了碗,楊院長都不會說他什麽,像是默默地在考察他似的。

其實費唯爾呆在這也好,總比跟著他更讓人放心,畢竟他從下午到晚上都要在迪廳工作,那個時間段費唯爾就沒人照顧了。

只是這裏……

在楊院長考察費北也的時候,費北也同時也看到了福利院的生活條件,孩子們餓不死卻也穿不暖,每天三頓全是稀米粥,別說吃肉了,連雞蛋都吃不起,衣服多是大孩子們穿過再留給小娃娃,上面的補丁薄三層厚三層。

八十年代末的華國,即便這段時間物價上漲,但經濟條件也比前幾十年好得多。而福利院的生活條件還勉強掙紮在溫飽線附近。

冬日天氣涼,換回夾克衫的費北也把拉鏈拉到頂,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掃帚,從關上的後院門口繞到了前門去,走到拐角處時,一陣人語交流聲傳來,使費北也停下了腳步。

此時說話的正是楊院長。她做院長做了三十多年,這個福利院是她大半輩子的心血,楊院長沒結婚也沒有孩子,她是真心把這裏的娃娃們都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在養。

站在院門口平時可親的楊院長此時搓著手不好意思:“這不是才月中嗎,再等等,到月底我一定把糧食錢都補上。”

和她說話的那人用手背合上掌心,為難:“楊院長,你這不是叫我難做嘛!現在物價上漲得厲害,糧油錢瘋了似的往上漲,你這麽拖著讓我怎麽辦?知道你這個兒童福利院開得不容易,都是些可憐娃娃,那我們家就不吃飯了是不是?”

楊院長的聲音近乎懇求:“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就這一次,下次我一定早點把錢給你添上!”

和她說話的正是福利院的供糧商,供糧商語氣很是決絕:“別說下一次了,楊院長你這個月再不把錢給我補上,下個月咱們就不合作了,你去找別人。”

“是,是,知道你也難做,”楊院長弓著腰,好聲好氣,“你來一趟也不容易,不如進去坐坐,我給你倒杯水喝。”

“不用了,”供糧商嘆口氣,“有時間你去湊足錢。我這次可沒和你開玩笑。”

供糧商走了,只留下楊院長在原地,她扶著腰直起背,滿臉愁容。

錢錢錢,什麽不要錢,請人要錢,買衣服要錢,活著做什麽都要錢。她可以少請個護工,自己多費些心思看管孩子,冬天來了她把自己的衣服改小給孩子們穿,可是沒有飯吃她能怎麽辦。

在滿面愁雲的楊院長身後,費北也放下了那根掃把杆,他深邃的眼睛半眯,若有所思。

——

費北也住在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裏。

狹小的空間裏擺了一張彈簧床,床上裹成一坨的棉被有一角漏出了棉絮,靠墻的是幾個敞開的蛇皮袋,裏面放著費北也的個人行李。正對著床的是一張往下一放可以當床的沙發,沙發旁邊是一張亂糟糟什麽都往上擺的飯桌,上面放了幾個土碗,裝著隔夜的飯菜。

這裏沒有廁所和廚房,這兩樣東西都在外面,作為公用。而房間內的四面墻上是灰撲撲的,沒有刷上白漆,靠床的那面墻上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讓人不至於在這逼仄的空間裏產生抑郁。

從福利院回來的費北也躺在床上,單人彈簧床勉強放下他這尊接近一米九的身軀,費北也把腳搭在床尾的欄杆上,翻身間整張床都在吱呀吱呀的響。

翻遍整個住處也只翻出了三塊七毛八分錢,費北也是個兜裏響當當的窮光蛋。離舞廳營業還有一會兒,費北也到現在還沒動身,在床上翻來覆去。

直到張小軍和王大軒站在出租屋底下叫他,費北也聽到聲音才起床下樓。

張小軍和王大軒正是那天在迪廳裏和費北也對話的二人,張小軍梳著油面大背頭,人也圓滑清醒得多,王大軒為了節約做頭發的錢就一氣兒剪了個板寸,人有些呆頭笨腦的,但是老實沒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