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頁)

這句話其實一語雙關,楚澤青繼續道:“我記得,費曼是一個很有名的物理學家。費教授您給自己的孩子取這樣的名字也是希望他能有那樣的成就,是嗎?”

他們已經快走出這片樹林,離開樹林前費昀的腳步一頓:“沒有,我對他沒有那樣的期望。”

楚澤青跟著費昀離開,順口便輕“嗯”了聲,尾音上揚,表示解惑。

他們已走出樹林,眼前是一處斷崖,在斷崖的對面堆放著節目組給的食材大禮包,連接斷崖與對面山頭的則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木橋,頂上有一條吊索,山風一吹,整座橋搖搖晃晃,弱不禁風。橋底下是一條激流湍急的溪澗,激起的水花撞上石壁,聽得人心裏發慌。

好在木橋旁邊放了六副可以掛上橋頂吊索的護具和救生衣,讓人心裏有些安慰。節目組事先再三確認過任務的安全程度,木橋雖老舊但還能承載人走過去,而救生裝備也能保證安全問題。

費昀上前戴上護具和救生衣,對於即將經歷的斷崖木橋依舊很淡定,他這才回答楚澤青的疑問:“當時年輕,我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和妻子繁衍後代,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孩子,費曼出生很長一段時間內一直沒有給他起名字,對他也沒有過任何期望。”

楚澤青同樣戴上裝備,跟在費昀後面,他倒是沒想到竟問到了不太好的問題,只好試圖把氣氛拉回來些,笑說:“說起來,要是我再出生得晚些,也許我就叫楚曼了。”

“當年有一首火遍大江南北的歌,是那時候最有名的歌手唱的,叫《曼曼》,家裏天天放,我小時候幾乎是聽這首歌長大的。可惜歌手不知道為什麽消失了,後來再也沒出過新作品,我父母為此還遺憾了很久。”

兩個人都是謹慎沉穩的性子,過木橋而面色不改,甚至還能聊上天。

費昀踩上不太穩當的木橋,在楚澤青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終於道:“那也是我妻子在世時最滿意的一首歌。”他語氣毫無波瀾,不過那樣的平淡裏蘊藏著無限的追懷和解不開的悵然。

楚澤青一時沉默,風過木橋晃了又晃,兩人停下,他正好對費昀道:“費教授,高考前我母親意外去了世,我放棄了考試回家處理意外,後來我沒有念書直接進了娛樂圈。高中時我成績不錯,老師說我放棄了高考以後的人生一定會為此後悔。我倒沒有,有些事錯過了,也許會有其他的補償方式。”

“可我一生只有一對父母,如果對離別的人不能好好道別,對還在世上的人不去好好珍惜,那我想我的人生會為此後悔無數遍。”多美好的回憶都是過去,道完別,就該珍惜眼下的人事。

都是聰明人,心裏事點到為止就好。

似乎是不受控制般,費昀的大腦裏突然湧上來零散的記憶,一幕幕疾速從眼前閃過,是女人回眸微笑的一瞬,是舊居民樓底被大雨沖刷過後的斑斑血跡,最後定格在嚎啕大哭迷茫不知措的嬰兒身上。

走在前面的費昀驀地停了下來,手倚住木橋的扶繩,穩住身形神色凝住,楚澤青見情況擔憂:“我……您沒事,費教授?”

很快緩過來,費昀說:“沒事。”

木橋就讓兩人這樣波瀾不驚度了過去,走過木橋,兩人從地上的箱子裏取出要用的食材。剛取完食材,兩人回過頭,就看到了此刻來到橋對面的楚言已和費曼。

看到到來的兩人,楚澤青嘴角不由揚起笑和父親打招呼,費昀則神色略復雜地看著正在穿護具和救生衣的費曼。

他雖沒有對費曼的人生有什麽大的期盼和要求,但費曼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只是因為沒能達到他的高度,所以甚至不敢表現出來。因為想要卻達不到,比起不想要而得不到,讓人耿耿於懷得多。

這次,費曼會表現出他對第一的渴望,也是難以預料到的。

費曼戴好裝備,擡起頭,驚喜地看見了橋對面的費昀。可他的眼神裏卻沒有失去第一名的失落,因為他的桃花眼裏盛滿了好看的閃亮星芒。

也許就是這個眼神。

讓情緒極難發生波動的費昀心頭沒來由地一顫,那樣的情緒陣陣波動,幾乎掀翻費昀的心海。

費曼想要的從來就不是第一名,他希望的,是做得好之後得到爸爸的贊許。

那是沉浸在自己心事裏的費昀從來都不會注意的東西,就在這個一點也不特別的瞬間,狠狠地擊中了他整個人。

費曼禮貌地讓新爸爸楚言已等他先過去確認安全,他把身上的護具鉤上橋頂的吊索,再次緊了緊身上救生衣的繩結,向費昀這邊的橋頭緩慢移動。

他的腳下,有山溪奔騰著卷走拍在崖邊的浪花,山風穿過他為保持平衡而張開的雙臂。費曼走得很穩,眼見著距費昀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