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蕭玨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許是吹了這麽久夜風的緣故, 葉卿額頭一片冰涼。蕭玨當即解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朕送你回宮。”

他一個彎腰,就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這邊還有許多事等你處理……”葉卿怕摔, 連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大昭寺中混入了這麽多西羌人,還在地底下建了密道,怎麽看都非同尋常, 蕭玨應當是抽不開身的。

蕭玨低頭看她一眼:“這裏有兩萬官兵把守,王荊和顧硯山也留在寺中,出不了什麽意外。”

葉卿這才安心了。

她窩在他懷裏,頭貼著他的胸膛, 聽著他沉重而有力的心跳, 突然就有了種,哪怕天塌了,只要有這個人在, 她也不怕的感覺。

先前來大昭寺看燃塔燈的百姓早走光了, 如今空蕩蕩的廣場上, 只剩那用瓦礫堆起來的七層浮屠塔,寶塔四周懸掛著琉璃燈還亮著。滿月的清輝下,婆娑樹影仿佛是演繹了一場人世悲歡離合。

大昭寺這一晚風波不斷,先前跑出來的僧人們被官兵圍了起來。他們也不知明日大昭寺的命運將會如何,紛紛席地而坐, 自發的開始誦經。

寒夜, 秋風,古寺,誦經聲。

襯著長夜裏這麽一盞塔燈, 倒也顯出幾分佛性。

蕭玨步子邁得很穩,哪怕是下那九百九十九級石階時,葉卿也沒感受到什麽顛簸。

宮裏的禁軍許是也得到了消息,早早等候在山下。

先前擁堵不堪的人群馬車已沒了蹤影,四周只有駐守的官兵。

蕭玨抱著葉卿朝著就近一輛馬車走去,馬車比她們出宮前坐的那輛大了不少,車輪也比一般馬車大了一圈,看樣子是防震的,車壁厚實,約莫是在木板裏邊嵌了鋼板。

墨竹和文竹扶著葉卿上了車,蕭玨卻沒有上去的意思。

看出葉卿眼中的擔憂,他又回望了對面那輛馬車一眼,沖葉卿道:“你在馬車裏等我,我去去就回。”

葉卿不知蕭玨過去是作何,便掀開馬車車窗的簾子往對面看。

蕭玨走過去,還沒到對面那輛馬車前,那邊馬車的車簾就被掀了起來,坐在裏邊的赫然是顧老將軍。

夜色濃重,葉卿看不清顧硯山氣色如何,但見他是被一個親兵扶著起身的,心中不免微沉了幾分。

看樣子,顧老將軍是受傷了,恐怕還傷得不輕。

“顧愛卿,你受了傷,先回府就醫。”蕭玨嗓音壓得有些低,威嚴卻半分未減。

顧硯山只是搖頭:“多謝陛下關心,方才軍醫已經給老臣看過了,老臣只是被砸出了點淤傷,不礙事。”

蕭玨先前再次下密道,是有暗衛傳信說找到住持被關押的地方,還發現了大量囤積的火.藥。蕭玨怕西羌人狗急跳墻點燃那批□□,屆時只怕整個山頭都會給炸平,這才又折了回去。

他們不熟悉密道地形,遭了暗算,蕭玨右肩種了一箭,好在是救出了住持。

這密道是前朝皇室建立的,聽說當時前朝皇帝一心求佛問道,不理朝政。後來藩王造反,為了方便前朝的亡國皇帝出逃,保皇一黨才特地修了這密道,只有大昭寺的歷代住持才知曉。

住持說除了他,現在只有他的嫡傳弟子明華知曉這密道。最終蕭玨一行人在住持的指點之下,放下了那間堆積火.藥的石室的石門,又搗毀了開啟石門的機關。

他們出去時候恰好碰見顧硯山帶著人找過來,一行人沿路返回時,卻不想西羌人早埋伏在了外邊,企圖用火.藥炸死他們。這批火.藥數量雖比不得被鎖在石室裏的那批,但還是炸毀了大段密道。

進去的官兵和暗衛為了掩護主子,死傷無數。蕭玨因為肩上的傷受制,險些被密道頂掉下來的亂石砸傷。情急之下,是顧硯山撲到他身上替他擋了那些碎石。

顧硯山當場就被砸得吐血,只是因為他是即將出征關外的統帥,這時候若是傳出他受傷的消息,只怕會軍心大亂,所以蕭玨才下令嚴守此秘密。

他命人假扮顧硯山坐鎮大昭寺,一則是為了給西羌賊子心理壓力,二則也是為了穩定大翰軍心。

卻不想顧硯山這個老頑固,根本就沒聽他的吩咐回府治傷,還留在大昭寺山腳下。

聽得顧硯山那番話,蕭玨眉頭緊鎖:“立即回府,朕會派太醫院醫正前去府上為將軍看傷。但凡有半點不符,朕便砍了軍營裏那學術不精的庸醫!”

“陛下!”顧硯山急切喚了一聲,許是說這話的時候太用力,他當即用手掩著咳嗽幾聲,一聲連著一聲,撕心裂肺,幾乎是要是咯出血來。花白的長須之下,滿臉褶皺,再怎麽自欺欺人,他也不是當年那個過五關,斬六將,以驍勇著稱的雲台二十八主將了。

“義父!”

“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