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過了城門, 儀仗隊在臨街兩岸百姓的歡呼聲中駛向皇宮。

馬車行至神武門前停下,紫竹才打起珠簾, 安福就甩著拂塵一臉喜色的迎了出來:“哎喲,陛下,娘娘, 老奴可算是把你們給盼回來了!”

他身後是一早候在神武門外迎接帝後的宮人。

見帝後二人攜手下車,所有的宮人都俯地跪拜:“恭迎陛下,恭迎娘娘!”

蕭玨道了聲:“平身。”

“謝陛下。”宮人們有序起身,自動讓出一條大道來。

馬車是不能入神武門的, 須得乘坐步輦。

安福領著帝後二人往龍鳳步輦走去。

葉卿注意到安福腳下有幾分微跛, 蕭玨顯然也注意到了,問:“你腳怎麽了?”

安福面上欣喜之色半分沒減,只道:“先前泰山封禪之行, 半道上有暴民攻擊車隊, 老奴的腳被暴民從山上滾下來的石塊砸了一下。”

他說得輕描淡寫:“這點傷早好了, 不礙事不礙事的。”

蕭玨面容冷酷,沒有說話。

葉卿則是有些吃驚,在江南時,她一顆心都放在了治水和安王叛亂上,前往泰山的車隊遇襲的事, 她還沒聽人說起。

安福是為了隱匿帝後二人的行蹤才一直把自己暴露在敵人視線裏, 也算是盡忠了。

葉卿向安福說了些寬慰的話,安福連聲道:“皇後娘娘折煞奴才了,能為陛下辦事, 是奴才的榮幸。”

葉卿瞥了蕭玨一眼,他面上毫無波瀾。

但葉卿知曉,安福在他身邊伺候多年,蕭玨心中必然還是有些觸動的,他不可能讓自己的人白受了這遭罪,只是這個人習慣了把所有的情緒內斂。

當時的情況,最該起暴民的地方明顯是江南一帶,所以襲擊泰山車隊的暴民極有可能是安王或者楊相的人假扮的。

二人之前下江南使的是個瞞天過海的大計,連太後都不知道。如今平安歸來,第一時間自然得去太後宮裏請安。

到了太後宮裏,宮人早早的進去通報了,但愣是讓帝後二人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慈寧宮的大門才打開了。

宮女屈膝行禮道:“太後讓陛下和娘娘進去說話。”

葉卿小聲和蕭玨咕隆了一句:“母後肯定是生氣了。”

太後那般強勢的一個人,得知蕭玨連她都瞞著,心中必然的惱怒的。這一盞茶等候的功夫,約莫就是個下馬威了。

說完那句話的時候,葉卿自己就愣了愣,在宮外的時候,她在蕭玨跟前一向是不怎麽講規矩的,回宮了一時間沒習慣,才咬耳朵跟他說小話了。

本以為以蕭玨這樣規矩守禮的人不會理會她方才的嘀咕,誰料那高了她快一個腦袋的人,偏過頭俯身跟她耳語道:“那一會兒還請皇後在母後跟前為我求求情。”

葉卿先是驚訝瞪圓了眼睛,隨即淺淺勾起了嘴角。

無論管在宮裏,還是在宮外,跟她一起經歷這麽多事情的,不都是眼前這個人麽?

只不過是又回到了這九重宮闕而已,她在怕什麽?

二人見到太後時,太後正坐於一張美人榻上,跟前擺了一副大型刺繡,太後手中捏著繡花針,邊上站了兩個伺候針線的宮女。

炎炎夏日,京城的天氣並不比江南好上多少,但太後宮裏放了冰盤,有侍女在那邊打著扇子,把冰的涼氣往這邊扇過來,倒也沒那般熱了。

“兒臣參見母後。”葉卿和蕭玨同時躬身行禮。

太後似沒聽到一般,沒叫二人起身,也沒往這邊看一眼。

捏著繡花針繡了兩針後,她才不緊不慢開口:“起來吧。”

她低頭用牙齒咬斷了線頭,吩咐站在一旁的宮女:“愣著作甚,還不快給帝後看座?”

立馬有兩個宮女端了椅子上來。

蕭玨和葉卿坐下後,太後又只顧著刺繡,晾著二人不管。葉卿捏了一下手絹,頗有幾分尷尬。

蕭玨倒是個沉得住氣的,太後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葉卿細細一回憶,發現蕭玨跟太後這樣類似的較量還真不少,尤其是以前為了抗議立她為後的時候。

她閑來無事便打量起太後繡的這幅刺繡,誇贊道:“母後這牡丹圖繡得真好。”

太後笑了一聲,沒順著葉卿誇贊的話說下去,反而問:“江南如何了?”

這算是一個政治上的問題,便由蕭玨來回答,他道:“已經有了治水的法子,工部的人正在修整河道。鎮災的糧款都發下去了,災民的生活保障已有。戶部的人正在重新整理戶籍,當地府衙也幫災民蓋好了房子。”

“你二人在江南的事跡,怕是整個大昭都知曉了。”太後說這話時不辨喜怒,她目光直直望向蕭玨:“可是,皇帝,你有沒有想過,此行你若是有半點閃失,你叫哀家怎麽向朝臣交代?怎麽向天下百姓交代?又怎麽向先帝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