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第2/4頁)

“嗯?”他微微偏過頭,如練的月華從大開的房門口傾瀉進來,他整個人仿佛都沐浴著一層華光,夜風拂動他寬大的衣袍,恍若神明臨世。

“陛下也早些歇息。”說完這句葉卿就把腦袋往被子裏拱了拱。

蕭玨掩下神情間那些許失落,應了聲好。

從驛站二樓走過一個拐角,王荊迎面走過來,拱手抱拳道:“陛下,陳大人邀一眾大臣們今晚開了宴,邀陛下前去共同賞月,陛下要去嗎?”

蕭玨眉宇間有著淡淡的倦意,聞言似笑非笑道了句:“他倒是個會專研的。”

王荊自然知曉他這話是何意。

明年春闈勢必又有一批仕子步入朝堂,為了給新科進士們騰位置,朝堂官員自有一番調動。

陳大人在拍馬屁上那是一把手,但政績平平,多半會被外調去地方州府。他這一路都在討好蕭玨,對隨行的朝廷大員也多有巴結。

今夜突然設宴,陳大人若是沒所圖,蕭玨是絕對不信的。

歷來帝王都忌諱結黨營私,他這設宴直接把帖子也給他送來了,倒是過了明面,讓人抓不到什麽錯處。

王荊聽不出蕭玨那話到底是去還是不去,便追問:“陛下的意思是?”

蕭玨憑欄而立,望著當空的一輪圓月,沒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王荊,一個人若老是對你見外,是不是意味著你對那個人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陛下這是又跟皇後鬧別扭了?

帝後的情感他不敢妄自揣測,只道:“許是有什麽隱情和誤會也說不定。”

蕭玨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王荊汗顏,一字一句斟酌道:“先前在揚州,陛下您好幾次蠱毒發作,娘娘都不離不棄守在您身邊,甚至主動取血給方神醫。這次路上遇襲,娘娘也為陛下以身擋箭,可見娘娘心中是有您的。您若是跟皇後娘娘有了什麽隔閡,把話說清楚不就得了?”

蕭玨聞言,嘴角扯出的弧度有幾分微苦。

他和葉卿之間有什麽隔閡呢?

他也說不清楚。

但是想起那天她為自己擋箭倒下叫的那一聲“玨哥哥”,醒來後又追問他,她從前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蕭玨就能感覺到,他跟葉卿中間,似乎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墻,他想靠近,但是她躲在墻背後不願再踏出一步。

她的性子還是跟之前一樣,可蕭玨也明顯能感覺到,她待自己態度,跟在江南時不一樣了。

他明白她介意氣惱的是什麽,但這遲來的喜歡,他該怎麽同她解釋呢?

便是他解釋了,她似乎也不想聽。

這也是為何那日他被葉卿打斷話之後,鮮少再往葉卿跟前湊的原因。

他是帝王,他有他的驕傲。

但更多的是,他不知如何面對葉卿。那個曾經可以為了一份單純的喜歡豁出性命去的女孩,長大了。他他猜測她或許也經歷了很多事情,才養成了如今這寵辱不驚的氣性。

他對成長後的她動心了,她卻已經收回了曾經那份喜歡,他又該如何?

這些天,蕭玨想了很多,既然過去的那十多年都是她在追著他的腳步跑,那麽現在換過來,該他追著她的腳步走了。

有些話,清醒著是說不出口的。

蕭玨想,或許大醉一場,就能把那些埋在心裏的話說給葉卿聽了。

心中煩悶,他尋思著出去走走也好,便吩咐王荊:“備馬,赴宴。”

王荊抱拳應是,轉身下去備馬。

路上王荊見蕭玨神情沉郁,猶豫了下,還是提醒蕭玨:“陛下,明日便要抵達京城了,您又不勝酒力,一會兒大臣們若是敬酒,便推了吧……”

鮮少有人知曉,當今天子一杯倒。

蕭玨只淡淡道:“朕有分寸。”

*

葉卿想起蕭玨走時那落寞的神情,大半夜的在大床上輾轉反側,愣是半點睡意沒有。

從窗戶裏吹進來的夜風很涼爽,因為屋子裏點了熏香,也沒蚊子小蟲子之類的飛進來。

在葉卿第五次翻身的時候,外邊守夜的墨竹扣了扣門,輕聲問:“可是房間裏太悶了娘娘無法入眠?”

“不是。”葉卿答了這一聲後,屋子裏又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過了一會兒,她心虛似的開口:“陛下回房了?”

屋外響起墨竹的聲音:“並未。”

墨竹性子穩妥,心思也玲瓏,她聽了個話頭就知道葉卿真正想問的是什麽,道:“今晚月色不錯,陳大人他們邀陛下賞月去了。”

賞月?

葉卿扭頭朝窗外望了望。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個兒是七月十六,窗外那輪掛在榆樹梢頭的圓月,的確是堪比玉盤。

墨竹說的陳大人並不是之前去江南治水的那批大臣,而是蕭玨打算啟程回京之後,京城那邊過來接應的人。

葉卿只在下馬車時見過這個陳大人一面,瞧著是個世故圓滑的人。不過明日就要抵達京城了,陳大人這大半夜的邀蕭玨出去賞月,不得不讓葉卿多想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