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第2/3頁)

安王這狠佞的一腳,刺激到他的痛覺神經,總算叫他虛弱掀開了眼皮。

顧臨淵朝著高台下方的青篷馬車望了一眼,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唇角,眼眶通紅,雨水從面頰往下流,叫人已分不清那到底是雨還是淚。

他今晨無意間偷聽到送飯的小兵談論皇帝想用大水把安王一黨困在盤雲峰上,屆時再一網打盡。知曉蘇如意在安王手中,他以為蘇如意是被迫留在安王身邊的,逃出去潛入盤雲峰想帶走蘇如意。

到了盤雲峰找到蘇如意,他還記得她當時那楚楚可憐的眼神,他憐惜不已,蘇如意說願意隨他走。外邊雨大,他濕了衣服,她斟給他一碗熱茶,卻不料喝下那碗茶他就當場倒地。

昏迷前他問她為什麽。

她笑,平靜而又冷漠:“皇帝殺了我爹,他是我的仇人,你爹卻忠於我的仇人,我們之間還能有結果麽?”

是啊,他們之間,還能有結果麽?

他願意為她放棄一切,哪怕還活著,父母都不敢認,只想帶她遠走高飛,隱居山野。

但是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蘇如意了,她如今活著的唯一目標,便是報仇。

他反對她,那他便是她的敵人。他支持她,他又會與自己的父親為敵。他當個旁觀者,那他在她心底,約莫就只是一個路人。

安王見顧臨淵盯著那頂青蓬馬車,知曉他是在看蘇如意。

安王嗜血一笑,猛地一拳砸中顧臨淵腹部,顧臨淵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快被這一拳給打碎了,口中發苦,他張了張嘴,卻只吐出一大口血來。

青蓬馬車的車簾似乎動了動。

安王擡起他的臉,羞辱一般拍了拍:“顧臨淵,做人活到你這份上,的確是連個雜碎都不如,親爹不認,心愛的女人看不起,我今日殺了你,也算是幫你解脫。”

顧臨淵透過層層雨幕往激流對岸望了一眼。

顧硯山恰好也望著這邊,滂沱大雨裏,父子二人相視無言。

顧硯山瞳孔裏有大河大山,目光剛毅威嚴,強壓著那一份悲切。

顧臨淵雙手被綁在刑架上,無法下跪,他嘴唇翕動,連站在他邊上的安王都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麽。

激流對岸的顧硯山閉了閉眼,努力掩去聲音裏那一份悲愴,吼道:“拿我的弓來!吾兒豈是這等無名小輩可冒充的!”

很快就有將士呈上弓箭。

顧硯山彎弓搭箭,對準了那邊被綁在刑架上的顧臨淵,雙手卻有些微微顫抖。

“咻”的一聲,利箭射.出刹那,顧硯山別過了臉。

兩軍陣營相距甚遠,若是一般的弓箭手,放出的箭還真射不過去,也是顧硯山臂力驚人,才叫那一箭正中顧臨淵左胸膛。

溫熱的鮮血噴了安王一臉。

顧臨淵一臉安詳合上眼,頭軟軟垂了下去。

安王像是一只發怒的豹子,氣得五官都扭曲了,指著顧硯山大吼:“顧硯山,你有種,親兒子都下得去手!”

“轟——”

天邊一道驚雷炸響。

雨勢愈猛了些,洪水暴漲,先前還只是一片不過半腰深的淺水盆地,現在水位已經能淹到脖子處了。

兩軍若是在這時候開戰,只怕屆時還沒被敵軍殺死,就先被大水沖走了。

洪水漫到了戰馬腿彎處,戰馬焦躁跺這蹄子,想往高出走。

水勢漲得嚇人,安王料定蕭玨不敢讓人強行渡河,強忍怒意吼了一聲:“鳴金收兵,退回山頂!”

蕭玨那邊陡坡有滑坡的趨勢,他也下令讓將士們先回營地。

軍隊有序撤走,王荊準備讓蕭玨也快些離開,卻見蕭玨盯著騎馬立在原地的顧老將軍。

王荊道:“顧將軍大義,是大翰之福。”

蕭玨視線落到了那邊還沒被收屍的顧臨淵身上,大水漫上來,安王一黨的人自己逃回山上都困難,誰也不願去抗一具屍體。

蕭玨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麽,片刻後,他道:“尋個好水性的過去,把屍身帶回來。再把太醫叫來。”

王荊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顧硯山為了忠君做到這一步,幫他把兒子的屍體帶回來也算是給他一點慰藉,帶回顧臨淵的屍身他能理解,但比陛下叫人請太醫過來又是為何?

王荊不得其解,也不敢多問,只領命去尋人。這樣的水勢,軍中便是有會水的好手,也不敢過去。

他轉而又派人去災民那邊問,生在江南水鄉,靠水上功夫過日子的人,水性可比軍中人強多了。

這一問,還真有人願意前來忙幫。

葉建南得了消息,也帶著他手中一批江湖人士趕了過來。

那幾個當地災民見了翻滾的大水,皆是搖頭,說這水勢太猛,過不去。

葉建南問了跟著自己過去的一個矮個兒漢子:“魚老頭,你有把握麽?”

那矮個漢子身形幹瘦,一雙眼銳利無比,他瞧了瞧水勢,道:“過去是能過去,但水勢太猛,到對岸時,也被沖到下面河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