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3/4頁)

霍雲深毫不手軟,將霍姓裏害過他的那些所謂家眷依次鏟除,把雲家徹底毀掉,曾對雲卿有過傷害不敬的一個一個踩入泥裏。

整個圈子風雲震蕩,沒有人不知道,霍氏那位新的掌權人,心狠手辣,人性盡失,為家產不擇手段,將自家人和過去的姻親家族全都趕盡殺絕。

昔日人人畏懼躲避的那條瘋狗,坐實一切狼藉的惡名。

但偏偏就是他,在撕心裂肺找著丟失的愛人。

找不到。

他坐上了高位,傳說霍氏手眼通天,可用盡了方法,依然沒有她的影子。

閔敬陪著霍雲深腥風血雨走過來,再難再危險也從不曾動搖過,卻在看到尋人無果,霍雲深日漸崩塌的樣子後情緒失控。

“哥,雲卿死了!你能不能面對現實!”閔敬實在沒辦法,什麽爛招都想了,“我私下打聽了幾位有名的大師高僧,說是能……能通靈的,要不哥你試試,說不定能見見雲卿的鬼魂……”

霍雲深幽冷刺骨的眼睛盯著他:“你說什麽?”

閔敬脊背發寒,不敢重復,低下頭難過,默默安慰自己,總需要時間的,等三年期限一到,雲卿的死訊確定,深哥應該就能接受事實了。

霍雲深獨自走出集團。

天晴,沒有風,很像他弄丟她的那一天,他答應過的事,還一件都沒有做。

他先去雲卿的大學,進了當初,他本該陪著卿卿一起上選修課的那間教室。

教室裏的人坐滿大半,教授在前面慢悠悠地講哲學,年少的男男女女在下頭懶散聽著,陽光透入窗子,照得桌椅一片金閃。

霍雲深挑了最後一排的位置,安靜坐下。

以前他陪卿卿上課,總喜歡在隱蔽的位置,周圍翻書聲細碎,到處是嚴謹學術,他就在桌子下面,偷偷拉著她的手,把她細細的十指愛惜撫過,看她臉紅。

霍雲深沉默坐了許久,又一個人去校門口的米線店,點了兩碗米線。

一碗是他的,很素,另一碗是卿卿的,能加的配菜全加了一遍。

以前他還沒什麽錢,總想在自己身上省著,所有的都給卿卿花,卿卿經常心疼,把碗裏的東西都夾給他。

米線放到冷,霍雲深只吃了一口,笑著自言自語:“卿卿,你被騙了,不好吃。”

又酸又苦,不能下咽。

縱使那麽難吃,他還是打包帶走,接著去以前卿卿搖頭感嘆過的昂貴商場,一家店一家店給她買裙子。

卿卿很瘦,腰窄窄的一條,最小碼就足夠了。

他提滿了袋子,傍晚時又到了卿卿向往過的手工店,裏面能做陶藝的風鈴。

霍雲深沒做過,第一次學,風鈴的工藝復雜,做好一對需要很久。

到了晚上店裏打烊,他才完成,回到出租房裏,把風鈴掛在陽台上。

卿卿說過:“風一吹就會響——”

她那晚困得很迷糊時還糯糯補充:“我聽過別人做的,有時候響得頻繁,像很溫柔的說話聲。”

霍雲深進臥室,在衣櫃裏捧出一套雲卿常穿的衣服,抱在懷裏,坐到陽台邊的地上。

窗戶開著,深夜很涼。

他在等風。

直到許久後,一陣風穿堂而過,吹動懸掛的一對風鈴,發出柔和內斂的撞擊聲,像說話,像笑,像從前無數次她靠在他懷裏溫軟的耳語。

霍雲深從未流出過的眼淚,在這一瞬突然決堤。

他抱緊她的衣服,上面早已沒有了她的氣息,他瘦削的身體不斷收緊,嘶啞地慟哭著,蜷成無人知曉的一團。

這夜過後,霍雲深的精神狀況已經如履薄冰,閔敬秘密請來腦神經科權威的何醫生來給他治療。

何醫生初見霍雲深,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外界傳說中如何冷心絕情的霍總。

男人待在最陰暗的角落裏,身上到處是血跡,有些自傷的,有些口中滴落的,如果不是一雙猩紅的眼睛要把他吞下,根本不像個活人。

何醫生顫聲說:“霍總,你接受我的治療,我能讓你夢到雲小姐。”

霍雲深太長時間沒有夢到卿卿了。

她不肯來找他,他就一遍遍聽她發過的語音,看她留下的視頻,想求她入夢,然而每一個痛苦不堪的深夜裏,他總是遲鈍地意識到。

他連入睡都做不到。

他好想見她。

霍雲深躺上何醫生的診療床,時隔這麽久,再一次在短暫的夢幻泡影裏見到卿卿。

她還是那年長發垂肩的樣子,嬌嬌地朝他跑來,撲進他懷裏。

霍雲深五臟仿佛被碾碎,戰栗著去抱她,手卻摸不到任何實體。

他在治療中潰敗嘔血,嚇得何醫生面無人色。

何醫生有些感同身受,也落了淚,低聲說:“霍總,你不能出事,雲小姐還在等你。”

卿卿在等他。

霍雲深麻木地吃藥,打針,勉力維持著身體不垮,卻還是在三年來臨,雲卿的死亡宣告交到他手中的那一刻,精神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