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圓一時間無言以對,試問能容得下豆皮的人,還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呢。

花妖身體扒在花瓣上站不穩,她踢了踢腿,將粉裙子攏到雙腿間,掰開一點花心附近的花瓣跳了進去,只露出一個腦袋。

兩條細細的胳膊壓在花瓣邊緣,花妖下巴墊在手臂上,放松地說:“道理我都懂,自古人妖不能相戀,一對愛侶恩愛十幾年之後,一人容顏永駐,一人老態龍鐘,沒多久便天人永隔。”

白圓點頭如搗蒜,“所以及時止損,妖界好看的男人不在少數吧,何苦吊在一個壽命短暫的人類男人身上呢。”

花妖癡癡一笑:“我還沒說完,歲月與容顏阻礙的是其他人。我是花妖,想開就開,想敗便敗,他若老去,我就陪著他老,他去黃泉,我便同他去黃泉,來世若有幸能投胎成人,就有機會再和他相守了。”

“他要是不喜歡你呢,”白圓做出最殘酷的假設,“今後他要是與別的女人恩愛廝守了呢。”

花妖偏頭想了想,燦然笑道:“那就祝福他呀,我喜歡他就可以了。”

她眼神清明,氣質有一刹那從懵懂的少女轉為成熟的女人:“你不懂,妖一輩子很難找到真正喜歡的人,何況像我這樣草木成精的妖生性淡然,大部分時間居於一隅獨自生長,我們見過太多花開花落,生死看淡,一生只求一份喜歡的心情。”

白圓聽得有些難受,花妖也好,邱江別和李月也好,俱是無悔今生種種,只求來生再見。單單一個愛字,怎麽會有這麽大魔力,能讓人放棄一切亦無怨無悔。

她體會不到這種感情,也理解不了。

無言良久,直到臥室外張執羽擔憂地呼喚:“小白你怎麽樣了,發現什麽了嗎?”

白圓應了一聲,旋即想到櫃面上的字,轉身問花妖:“你為何要寫字恐嚇他?”

“我沒有恐嚇啊,”花妖無辜地說,“我之前看人類的電視劇裏,女孩喜歡男孩就在桌子上刻他的名字,男孩發現後,兩人互通心意就在一起了。我想學著試試,就在清晨用玫瑰的汁液混著露水寫字給他看,也好讓他提前適應我的存在。”

人家拍的是青春校園劇,女主是小清新的初戀臉學生妹,而且她是在課桌寫名字,不是在喜歡的人床頭櫃上寫血書啊喂!

鑒於人妖之間有種族文化差異,一時解釋不清,白圓暫且放下這件事。

她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那你也不能半夜爬上床壓得他喘不過氣吧。”

“那不是我幹的,我才沒那麽過分!”花妖說到激動處,從花苞裏跳出來,輕盈地落到地面,伸手指向衣架旁邊的空地,“他晚上把狗籠子放在這裏,那條狗學會了自己開門,每天晚上溜出來上床壓著他睡覺,清早又自己回去,我一度懷疑那家夥也是成了精的。”

白圓嘴角抽搐:“不是沒有可能哈。”

花妖搖頭:“後來我確定它就是一條狗。”

“因為沒有妖氣?”

“不是,大妖想隱藏妖氣很簡單,主要是我覺得成精的妖多少有點底線,不會幹出把屎噴到墻上這種事。”

啥玩意???

白圓小臉煞白,話都說不利索了,“它,它還幹了什麽。”

花妖掰著指頭開始數,最後十根指頭不夠用了,聳聳肩說:“無所謂,反正它已經被送走了,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收留了它。”

倒黴鬼白圓沉默了。

花妖不想離開張執羽,親口保證以後老老實實地在陽台裝玫瑰花,絕對不會再寫字嚇他了。

白圓猶豫是否要委婉地把花妖的事告訴張執羽,畢竟家裏有個妖怪還是挺讓人放心不下的,而且這妖怪還對屋主有企圖。

她從臥室出來,秦棋環胸站在門外,張執羽像個小學生似的挺直腰杆坐在沙發上,大氣不敢出。

再三考慮後,白圓決定說出他家裏鬧鬼的真相,花妖的去留交給他來決定。

她斟酌用詞,先用經典案例起頭:“你知道白素貞和許仙的故事吧。”

張執羽不明白她怎麽突然提起這個,茫然地點了點頭。

“你如果是許仙,會接受能變成蛇的白素貞嗎?”

“我還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張執羽說,“我想我能接受,一聲娘子就是一句承諾,既然已經娶了人家,自然會接受她。”

“若是還沒娶呢?”白圓扣扣臉,暗示道:“假如,有一只長得挺漂亮的妖怪看上你了,你會怎麽做?”

張執羽更茫然了,“什麽妖?”

秦棋在旁邊伸了個懶腰,不想再浪費時間,直言說:“花妖,你陽台那盆玫瑰花就是,你要就留下,不要就扔出去。”

“……”信息量有點大,張執羽沒反應過來,“你說我家的玫瑰是妖?”

白圓緩慢地點點頭,向他補充了恐嚇事件的來龍去脈,順帶提了下豆皮會開籠子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