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第2/3頁)

當初他和獍胡逃出雪山的動靜與現在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哪怕這裏隔著雪山很遙遠,蛇弋還是不由自主地匍匐在了地上。

到底發生了什麽?和獍胡有關嗎?是不是她做了什麽?

這樣翻天覆地的動靜持續了很久,蛇弋心焦如焚地想要出去,卻只能做徒勞困獸。當長達幾十日的震蕩與大雨稍稍停歇,天地間忽然變得極安靜。蛇弋沒有聽到任何細微的聲響,不安地緊緊抓住懷裏的鬼面具。

就是這時,他發現懷中的鬼面具好像失去了原本的溫度,它在慢慢變得冰冷。

蛇弋迅速反應過來這代表著什麽,驚恐地瞪著手中的鬼面,又手忙腳亂將它往心口貼,試圖把它暖回來。可是他是蛇人,身上根本沒有溫度,只能徒勞感受著面具慢慢變冷,如同冰塊一樣沉沉墜著他的心。

蛇弋看見面具上濺起的水漬。他伸手擦了擦,有水珠不斷滴下來,擦不幹凈。大雨雖然停了,但花枝早已浸飽了水,或許是他頭頂的花枝在滴水。

OO@@的聲音中,那個被獍胡取名叫椿的痹屍族孩子鉆進花叢湊近了過來,他小心地伸手在他面上摸了摸,替他擦去眼淚。

蛇弋茫然望他,又望向花林中出現的那條小路。這個孩子能進花林裏來了,困住他的結界也消失了。

意識到這一點,蛇弋飛快遊走出去,這一次他沒有被陣法阻攔,順利地離開了。站在荒山上,蛇弋看到翻天覆地的世界――無數曠野石灘如今都被水淹沒,那些荒山則成了水中的一座座孤島。

曠野幾乎變成汪洋。

蛇弋義無反顧奔向大海,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沉浮,遊向雪山。連綿巍峨的雪山有了很大的改變,雪山上的雪融化了大部分,一條又一條小溪,將不斷融化的雪水匯入新出現的汪洋。

還沒有到達雪山時,又出現了一次震蕩,這一次並不劇烈,但蛇弋下意識找地方躲藏了起來,因為他感覺到雪山神的力量。

這股力量試圖凍結海水,卻又失敗了,蛇弋能感覺到雪山神此時的虛弱,這是從未有過的,她的力量不穩使得這片世界都產生了輕微的割裂感。

海水和砂石地好像突然被分割成了兩個世界,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在跳動,穩定的世界出現了無數裂縫,而這些裂縫就是雪山神身上的傷口。

蛇弋偷偷回到了雪山,他發現雪山神的族裔幾乎全部死去了,雪山變得更加冰冷,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蛇弋沒能尋找到獍胡的蹤跡,哪怕他很小心,可是在尋覓的過程中,還是引起了雪山神的注意,那股憤怒差點殺了他,幸好她如今實在太過虛弱,還是被蛇弋再次逃離了雪山。

從那之後,蛇弋再也沒有回去過,他在遠離雪山的石窟中生活,和那些舊烏原本的上古遺族一樣,遊蕩在荒野。

時間過去很久,蛇弋沒有再見到獍胡所謂的轉世之人,他在這漫長的時間裏想明白了,她大概是在騙他。她說過的,人族很擅長騙人,所以她是騙了他,她不會再回來了。

不會再回來了!

……

蛇弋帶著滿身傷痕和戾氣,追著那個逃跑的人族來到石窟深處。他的長尾斷了一條,身上皮肉翻開,但心中的憤怒蓋過了身體上的疼痛,叫囂著讓他殺死那個狡猾難纏的人族。

他追趕到石窟暗河邊,見到那人族的站在石棺邊上,立刻發出憤怒的嘯聲,想要將她驅趕開。

然後,那人族側身轉過頭來,她戴著他許久沒有再觸碰過的惡鬼面具,居高臨下望過來的那一眼,熟悉的讓蛇弋渾身僵硬,他僵在那,臉上冷漠兇狠的神情也變作恍惚閃爍。

“蛇,好久不見了。”戴著鬼面具的人說道,是那種獍胡獨有的語調。

蛇弋瞳孔緊縮,張了張嘴,恍惚又急切的渡過了暗河,靠近那鬼面人。

他伸出手,試探地碰到石台上鬼面人的腳,那人卻垂眸望著他,施施然往後退了一步。她越是退步,蛇弋就越是激動惶恐,他爬上石台,斷尾和傷口留下了一路血色的痕跡。

“獍胡――”

“是你嗎?你真的、真的回來了?”

鬼面人笑了一聲:“蛇,這些年,你做了些不好的事,是不是?”雖然是帶著笑的聲音,但她顯然生氣了。

蛇弋一僵,倉惶地低下頭,又很快擡起,擡手抱住鬼面人的腿,語氣裏帶著小心和哀求:“不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做那種事了,我只是很害怕,我太害怕了,你一直不回來,我以為你騙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雪山神要我繁衍有人族血脈的孩子,她說如果我能繁衍出有人族和巫族血脈的孩子,就讓我回到雪山去,我想回去……你不在了,我只是想回去…我太怕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