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作為修為不低的大佬,申屠郁神魂強大,自然可以兼顧大小兩個號,讓兩個身體各做各的事,這麽多年裏他一直做得很好,但是現在,他覺得不太好。

徒兒對於他的兩個身份一無所知,難得回蜀陵,白日裏總要來向他學習,他身為師父,不可能趕徒弟走,只好翻出些徒弟目前能學的術法讓她自己練習,但她練習完了,總要求摸熊貓。

徒弟以前就喜歡他的原型,抱著就不願意撒手,申屠郁覺得她是小孩子愛好,摸起來沒個分寸,差點給他全身上下都摸個遍。照理說這樣有失當師父的威嚴,但看她樂呵呵很高興的樣子,申屠郁也沒法嚴詞拒絕。

就是回想起來,總覺得渾身不對勁,安靜坐樹上吹風的時候,想起來就忍不住捶樹,才能發泄一下心裏不對勁的感覺。

白天徒弟跑來孝敬陪伴師父也就罷了,好歹還有個師慈徒孝的模樣,可晚上徒弟去找白無情,說擔心她獨自在蜀陵不習慣,要陪她一起睡,這就有問題了。

她們先前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張床上,畢竟是好姐妹,悄悄話都不知道說了多少,申屠郁找不到話拒絕,怕被徒弟看出來不對。

這樣白天黑夜輪著被徒弟刷,哪怕申屠郁都偶爾有些錯亂。這日晚上辛秀照例來找白無情,忽然脫口而出一句“師父”,而申屠郁白天被她喊習慣了,這時候也下意識回了個“嗯”。

辛秀扭頭看他,申屠郁反應過來後,寒毛直豎,竟然覺得徒弟的眼神好似洞悉一切,但是很快,他就聽徒弟撲哧一笑,“姐姐,我喊錯喊成師父了,你嗯什麽,難道是聽錯了?”

申屠郁立刻順著說:“嗯,我聽錯了。”

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他一定要斷了徒弟對於白無情的特殊感情。申屠郁看看徒弟那纖細窈窕的背影,垂了垂眼睛,決定說出自己醞釀了好幾日的故事。

“我有話要和你說。”

辛秀放下手裏的衣服,散了頭發,坐到床邊,“白姐姐想說什麽?”

她都等好幾天了,師父現在才忍不住,看來對她的容忍度挺高的嘛,當然也許是他說謊需要打草稿很難,沒她這麽天賦異稟。

辛秀擺出傾聽的模樣,申屠郁便幹巴巴地說:“你還記得我和金剛天王菩薩有仇吧,其實我和他的仇是因為他殺了我的道侶。”

“哦?”辛秀挑了下眉,很快又露出憐惜的神情,握住他的手:“金剛天王菩薩已經死了,姐姐的仇也報了,這些傷心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相信我,以後你會遇到另一個心愛的道侶。”

申屠郁斬釘截鐵:“不,我這輩子摯愛一人,再不會有其他人了,而且我覺得我的道侶並沒有死,我要去找他,找遍天涯海角都不會放棄,所以我過兩日就該告辭了,這一別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相見,你要保重。”

一口氣說完,他等著徒弟反應。

辛秀反應……辛秀很想笑,但她忍住了。比起上一次烏鈺那個禿如其來,明顯臨時編出來的謊言,這次這個倒是多了前因後果,還學會結合之前的條件保證故事更可信,順便拒絕也含蓄了不少。

如果辛秀想的話,當然可以繼續扮演一個癡心女子不離不棄,要求和白姐姐一起遠走天涯尋找那個莫須有的道侶,可辛秀略一想,覺得以師父一貫的簡單粗暴,可能會忍不住直接把白無情這個身份弄死,在她面前來一場假死杜絕後患。

倒也不必把師父逼到那份上,讓他編出個故事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權衡片刻,辛秀很快做了決定,說道:“既然姐姐心意已決,我也不好阻攔,只能祝願姐姐早日找到道侶了。”

徒弟竟然如此灑脫就放棄了?本打算實在不行幹脆讓白無情死遁的申屠郁,頗覺喜出望外。

他的徒弟確實很好,哪怕愛著這女子,也不忍心傷害她,還要尊重她的選擇,選擇看她離開……這麽一想,申屠郁又不得勁了。他的徒兒這麽好,怎麽總遇上這樣的事,一次兩次的,徒兒今後會不會生出心結?

而辛秀,她披著外套十分紳士禮貌地給了白無情一個單獨空間,然後轉頭去找了師父。

她這都第二次“失戀”了,師父難道不需要負責的嗎。

申屠郁沒有在竹樓裏休息,而是坐在湖邊那塊石頭上,只要他在這裏,湖邊就很安靜,沒有在夜裏來湖邊喝水的動物,只有偶爾一聲鳥鳴。辛秀找到這裏,稍微醞釀了一下情緒,喊了一聲師父,眼淚直接就唰一聲掉了下來。

在申屠郁眼裏,徒弟披著一件外套,踩著一雙小布鞋,頭發垂落著一副準備休息的模樣,卻又眼圈通紅,滿臉的難過,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向人傾訴。

她從草叢裏穿過來,衣角掠過那些過膝的草葉,驚出不少熒光飛蟲,走到他身邊時,褲腿都被霧水夜露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