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3頁)

醜馬的眼皮一跳,求生欲讓他開始沒命狂奔。

辛秀:“再跑快點,要是天黑前找不到能休息的地方,你就要變豬了!”

天黑時分,道士馬終於停在了一棟荒郊野宅前,累得氣喘籲籲,舌頭都吐出來了。辛秀拍拍馬臉,“怎麽樣,當馬被人騎著感覺爽不爽?你多體驗一下就知道自己造了什麽孽。”

醜馬嘶鳴一聲,辛秀眼皮都沒擡直接給了他一巴掌,“不許罵我。”

醜馬:“……”你難道聽得懂馬語嗎?

辛秀理所當然:“就算我聽不懂也能猜到你在罵我。”

她收起鎖鏈,拽著馬韁將馬牽進了面前的荒郊野宅。這段時間她餐風露宿,就沒能在有屋頂的地方休息過,雖然這野宅看上去像個久沒人住的鬼屋,但好歹能遮風擋雨,外面天色暗沉烏雲堆積,瞧著晚上好像要下雨。

這裏以前似乎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別院,三進宅子,天井裏長滿了荒草,在這個季節顯出枯黃色,濕冷苔蘚爬滿了地磚縫隙和墻面,落滿灰的窗被風吹得嘎吱開合,蟲駐空的柱子腐朽得仿佛一推就能倒。

辛秀用一根棍子揮開眼前的蜘蛛網,卷起那飄飄遙遙的破布簾子,準備用它燒火。

道士馬被她系在了柱子上,辛秀掏出鍋開始煮湯,這冰冷雨夜,應當喝點羊肉湯暖身。

羊肉是在季家拿的,她還帶了塊牛肉,當時看見她在廚房裝菜的季郎君表情有點奇怪,現在想來,那大概是幻想破滅的表情。

喝完一碗羊肉湯,大雨就稀裏嘩啦下來了,深秋這樣的大雨難得,辛秀收拾收拾準備睡了。不過睡前,她從熊貓叮當口袋裏掏出來一把大傘,打開來遮在自己身上,大傘剛好能將她整個人覆蓋。

辛秀笑著對旁邊的道士馬說:“你知道這是什麽傘嗎?”

“這是我師父給我的辟邪傘。也就是說,我舉著這傘,只要它遮著我,鬼怪近不了我身。你看這屋子陰森森的,我感覺這裏有鬼,你覺得呢?”

“要是沒有就最好了,如果有……”辛秀笑了一聲:“如果有,我是不會有危險,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有危險。”

醜馬四蹄僵硬,從剛才辛秀進門時,他眼裏就沒散去過的期待與幸災樂禍,此刻都變成了驚怒。

他不安地踩了踩蹄子,扭頭看向老宅的拐角黑暗處。他確實是感覺到了這裏的鬼氣,才故意把辛秀帶過來,想讓她死在這裏,借此脫身。他看出來這是個剛下山沒多久的年輕修士,這樣的人一般都好騙,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如今他變成這個模樣,若這宅的是個厲鬼,恐怕要吃大虧。

那邊辛秀哼著“有師父的孩子是塊寶”睡過去了,屋內開始陷入寂靜。

火堆被突如其來的一陣涼風吹熄,飄出的裊裊青煙歪歪斜斜,詭異沒入房梁。

道士越發警惕,目光在黝黑的房梁上打轉。

涼意襲人的深秋雨夜,嗚咽風聲如同女人哀泣。黑暗忽然傳出老鼠爬動的窸窣聲,垂下蛛絲一般的黑色碎發,還有一只白生生的女人手臂從黑暗探出來。冷白皮膚,纖細手指,這手臂就如同一塊白布,在房梁上招搖。

馬道士暗罵一聲晦氣,怎麽竟然是這樣的東西。這縛怨鬼,尤其是女鬼,怨氣大,最不好對付。它不僅吃人,對於地盤上的一切活物都不會放過,所以這宅子裏連只老鼠都沒有。

黑色的頭發悄無聲息,像是藤蔓一樣從柱子上爬下來,有一些順著墻面摸到辛秀身邊,又迫於辟邪之力,不甘不願地繞過了那一片傘的陰影區域,全部湧向了道士。

見到這一幕的道士心內大罵,眼見黑發要纏上自己,而那邊的辛秀毫無反應,他實在沒辦法,不想等死,強行沖破了體內符咒和身上鎖鏈變回人身。

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眼神怨毒地看向辛秀。修行不易,不到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會用這樣自損修為的辦法破咒,這一下損失的可是他的大半修為。

嗅到血腥氣的黑發,如同扭動的活蟲,不斷往道士身上爬,當先承受了道士的怒火。他怒喝一聲,引咒擊房梁,霎時間,尖嘯與怒喝響成一片。

戰鬥到了最激烈的時候,閉目養神的辛秀掏出耳朵裏的耳塞,舉著傘爬起來,蹲在一邊看這現場版的道士治鬼。

先前在蜀陵,師兄給她講外面有各種各樣的鬼怪,她還覺得那種志怪小說裏的鬼怪無法想象,現在看到了實物,果真是又惡心又刺激。她看得津津有味,大戰女鬼的道士一眼見到她表情,臉色青了一層。

也許是憤怒的力量刺激了他,道士噴出一口心血,引血為符將那女鬼重創,女鬼尖叫一聲逃走,黑發潮水般退去。道士也不追擊,轉身就狠狠朝辛秀打去。比起女鬼,他更想殺了辛秀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