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畫皮

緹寧頭疼的就要爆開了,她好像被關在了黑乎乎的封口黑瓶中,無論她如何掙紮,等著她的一直都是無法掙脫的潮水。

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香蘭聽見動靜忙走過來,見她睜眼,驚喜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昏迷一天了。”

緹寧看著香蘭,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肉,疼的:“我還活著?”她嗓子很啞。

“姑娘,你當然還活著啊。”

“可是我不是掉進水裏了嗎?”緹寧想到她昏迷前的最後看到的那一眼,裴行越面目無波地盯著撲騰的她。

“你又被救起來了。”香蘭給緹寧倒了一杯熱茶。

緹寧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趕緊追問:“誰救的我?”

“好像是四爺身邊的那條白虎。”香蘭也是聽別人說的。

“富貴?”緹寧愣了下。

危機關頭竟然是它救了她,緹寧生出一股感激,感激之後就是羞愧,從前富貴想和她玩,她雖然伺候得很好,但只是怕它咬她罷了,沒什麽真心實意。

但裴行越放任富貴救她,又是什麽意思?

緹寧落水後養了幾天病,等病好,她前幾天長的膘全都瘦回來了,香蘭憂慮地望著她:“這可怎麽辦?”

緹寧心神不寧自然就瘦了,她落水後醒來,就等著裴行越來尋她,可三四天過去了,也沒等到裴行越。

她問香蘭,裴行越是不是最近出門了?

香蘭搖頭道:“爺在府裏,姑娘可是想四爺了?要不奴婢去請爺過來一趟。”

緹寧連忙搖頭:“別去別去。”

香蘭聞言憂傷道:“姑娘和爺這麽處著,冷冷遠遠的,這感情怎麽能好?”

緹寧:“……”求不好!

她低下頭,頭擱在曲著的膝蓋上,心中琢磨著裴行越想幹什麽?

他不應該這麽輕松的放過她。

直到她病愈的這天晚上,香蘭滿臉笑意的回來了:“姑娘,爺讓你明天和你一起去莊子上呢。”

“莊子,什麽莊子?”

香蘭打開緹寧的衣櫃:“江陵城外的莊子,聽說要在那待幾天,姑娘你可得把握機會,爭取在四爺心裏留下好印象。”

緹寧站起來又坐下,她頹然地嘆氣。

第二日一早,緹寧就被香蘭叫起來梳妝打扮,等全身上下她滿意了,又給緹寧加了個紅色鬥篷,送她去了側門。

側門已經收拾好了幾輛馬車,最讓人注意的就是最前頭那輛烏木馬車,它的外表不如何顯眼華美,但是大小差不多是普通馬車的三倍。

兩炷香後,門內傳來一陣動靜,緹寧扭過頭,好幾日不見的裴行越緩步走了過來,他穿著一襲暗紫色的窄袖錦袍,袖口領口都用金線繡了流雲紋,腰間紮著一根同色的革帶。紫色這種顏色根容易顯得人老氣,但是少年膚色冷白,氣質若玉,不僅壓住了衣裳,反而越發的豐姿出塵,眉目俊秀。

他旁邊跟著一只白虎,白虎的體型比正常老虎略小些,可皮毛順滑,眼神靈動,四肢矯健,不似尋常野獸。

一人一虎朝著緹寧走了過來,緹寧跟著奴仆一起低下頭請安,視線裏就出現了一雙黑色緞面的靴子,靴子主人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嗓音溫柔,但卻不容人拒絕:“上車。”

白虎仰頭嗷嗚一聲,仿佛在附和主人的命令。

緹寧只好爬上了那輛異常寬大的馬車,進去後才發現這馬車別有洞天,外面平淡質樸,內裏卻很是精美,廂壁上各處都雕花鑲玉,還有諸如矮榻幾案抽屜的存在,更顯眼的就是鋪滿整個車廂的雪白地毯。

緹寧在廂門口脫了鞋襪,走了進去,富貴一見她,猛地撲在她身上,兩只爪子按在她身邊,黃色的眼睛盯著她。

可能是因為是它把自己從溺水的痛苦中解脫了出來,緹寧沒有以前那麽恐懼它了,她叫了聲:“重。”

她試探著伸手想推開它,她的手碰到它脖子時,緹寧先僵了下,但富貴誤以為她是和它玩耍,樂呵呵地拿爪子去碰緹寧。

“別碰了。”緹寧扭過臉,方向恰好朝著裴行越。

她現在是躺在地上的,緹寧今天穿的裙子以海棠紅為主,最裏面是對襟齊胸襦裙,齊胸襦裙的臉色是粉白兩色,胸口處和領口繡著精致的海棠花。但這兩色只會在走動間露出一丁點來,她對襟外,還有兩件長到腳踝的寬袖衫,這外衫不需要束腰,有種華麗雍容的美。裏面那件紅色稍微淡一點,最外這件紅色最濃。領口袖口壓邊繡花,她躺在雪白的毛毯上,幾種恰到好處的紅堆疊在一起,顏色艷麗極了。

她烏雲樣的頭發散在腦後,像是海藻一樣。更別提她那雙春水含情般的桃花眼了,微張呼吸的檀口,嬌艷欲滴,媚色惑人不外如是。

裴行越盯著她,她眼尾的那顆淚痣本來是褐色的,可落在她姝艷的容貌上,卻像是染了一團紅色,那種櫻桃一般鮮嫩可口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