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要做皇帝31(第4/4頁)

儀國公世子話都沒說,喉嚨便先被人塞住了,臉色青白不定一會兒,方才勉強笑道:“君侯也不必將話說的這麽絕,須知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燕瑯道:“此案一結,你爹是死定了,你也蹦跶不了幾天,還怎麽相見?你們死後下地獄,我可不是。”

她總共就說了兩句話,儀國公世子卻覺得像是過了兩輩子,忍住心火,謙卑道:“君侯請自長遠計,自榮安郡主直叱群臣後,陛下便將沈家視為附骨之疽,意欲除之而後快,但若是殿下登基,未嘗不可與沈家共天下……”

慕容安想必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燕瑯心下搖頭,卻笑道:“然後呢?”

儀國公世子見她如此言說,心頭暗喜,忙道:“晉王殿下說了,若君侯肯高擡貴手,留家父一命,自有厚報……”

“留你爹一命?”燕瑯聽得好笑,道:“留他做什麽,清明節給晉王掃墓?”

儀國公世子臉上的笑容一僵,如同挨了一巴掌似的,再沒說出話來。

“我一直很好奇,你們為什麽永遠有這麽多的理所應當,無論是你,是晉王,還是高陵侯府。”

燕瑯漠然的看著他,道:“有些東西是沒有辦法拿來交易的,不過,這種事情你們永遠都不會懂。”

“回去洗洗脖子,跟家人說說話,想吃什麽就吃點什麽,”她道:“我言盡於此,你滾吧。”

儀國公世子僵立原地,尤且沒說出話來,侍從便已經近前,連拖帶拽,將他送出了內室。

燕瑯既返回金陵,對於儀國公一案無疑也是一種敦促,就在儀國公世子登門後的第二日,百官再次聯名上書,要求懲處儀國公及一幹涉事者,聲勢極其浩蕩,連皇帝也不能強行庇護。

儀國公得知沈胤之不肯松口之後,便將高陵侯府供出去了,剛剛安靜了沒多久的高陵侯府再起波瀾。

沈家與高陵侯府結為姻親,博陸侯與榮安郡主的生母,還是高陵侯的胞妹,誰能想到這嫡親舅舅,竟還在此事中摻了一筆。

所有人都在等待博陸侯的態度,看他是否會心軟,為陸家求情,然而燕瑯始終不發一詞,陸老太君在沈家門外哭求,也置之不理。

於是在這年十二月的第一天,監察院與大理寺在幾次商議之後,正式有了結果。

以儀國公為首、高陵侯、監軍李韜為次,幾人狼狽為奸,殘害忠良,惡意延誤軍機,以至於昌源戰敗,鎮國公沈平佑戰死,十萬士卒埋骨疆場,大夏連失城池數以十計,惡行滔天,為首三人腰斬棄市,其家滿門抄斬,盡沒家財,唯有府中六十以上、六歲以下老幼得以幸存。

皇帝默然良久,到底也沒有否決這最後的裁決。

時值隆冬,正是殺人的時節,這大抵是他們最後一個冬天了。

行刑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燕瑯也去了刑場,監斬官吩咐人備了座椅,她端著一盞熱茶,一言不發的坐在那兒,等待著幾人殞命。

再強大的內心,在死亡面前也難免膽怯,儀國公、高陵侯和李韜在監獄裏呆了半月,早不復昔日的雍容氣度,神情倉惶,面孔青白,大抵是怕他們咬舌自盡,連嘴都是被堵住的。

幾人被押上來,監斬官開始念判詞,柵欄外的人聲忽然間消失了,只有落雪的聲音越來越大。

一口熱酒灑上刀鋒,那幾人意會到自己將會有怎樣的痛苦,不安驚懼的扭動起來,半人長的鍘刀擡起,復又落下,血色飛濺,濡濕了一行白雪。

腰斬的痛苦遠非斬首可比,斷成兩截之後,人尚且有意識存留,燕瑯站起身來,走到那幾人身前,漠然的看著他們雙眼暴突,赫赫抽搐,最終死不瞑目,心下忽的一輕。

她合上眼,淚珠滾滾流出。

沈平佑,沈胤之,還有那枉死的十萬忠魂,若你們在天有靈,從此可以安息了。

首惡三人死去,人群驟然爆發出一陣猛烈歡呼,燕瑯拔刀出鞘,斬下三人頭顱,吩咐人裝了,帶去沈平佑在金陵的衣冠冢前祭奠。

幾個女官模樣的人攔住她,雙目赤紅,神情悲憤道:“博陸侯,煩請將儀國公頭顱還來,皇後娘娘要為他入殮安葬。”

燕瑯目光往後一斜,便見遠處停著一駕馬車,一行高大扈從護衛在側,車簾微掀,露出一張飽含仇恨的端麗面孔,正死死的瞪著自己。

正是繼後蘇氏。

燕瑯忽然笑了。

“她有父親,我也有父親,她的父親是奸邪佞臣,我的父親卻是護國棟梁,她怎配跟我比?”

她冷冷看那女官一眼,隨意擺擺手,大步離去:“今日借前儀國公人頭一用,祭奠過我父親之後就可以扔了,你們自己去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