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領口唇印

一路上碰見的醫生護士都齊齊投來目光,男人卻恍若未覺,“她需要鍛煉,不能依賴別人,但你如果摔了跤還要硬撐,可能會影響骨頭愈合。”

這回答可真夠君子的,就是不知道是真正經還是假正經。

遠遠的,孫姨拿著拐杖猶猶豫豫就要跟上來,鐘虞稍微撐起身,下巴支在謝斯珩肩頭朝他身後的孫姨遞眼色。

她做了個口型:別跟上來。

謝斯珩面色不變,唇角勾了勾,又不動聲色地放下了。

鐘虞被放在診查床上。

“謝醫生,你看我的腳到底有沒有什麽問題啊?”她腳從裙擺下鉆出來,“連著摔了兩次,會不會影響愈合?”

“要檢查了才知道。”

“怎麽檢查?”

男人擡眸,看著她微微一笑,那淡淡的笑意似乎意味深長,“你想怎麽檢查。”

“我又不是醫生,我怎麽知道。”鐘虞無辜地看著他。

兩人就這樣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誰也沒有先開口再說什麽,氣氛奇異地緊繃了一瞬。

最後是謝斯珩垂下手去碰她的腳背,他手指並不暖和,甚至有點涼,鐘虞的腳忍不住動了動。

“好涼啊,謝醫生。”這句話她說得很小聲,語調輕軟,像是在抱怨,也像是在撒嬌。

謝斯珩掀起眼尾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鐘虞心裏一動,把鬢發別在耳後,仰起臉時舔了舔唇,“謝醫生,你不覺得……我的腳,很醜嗎?”

唇角的一抹紅色被粉色的舌尖蹭過,帶入口中。

謝斯珩盯著她唇角,目光頓了頓,移開視線。

“我見過更嚴重的病變和畸形,況且在醫生眼裏只有病患,沒有美醜。”

“你說在醫生眼裏是這樣,那在你的眼裏呢?”少女唇角翹著,好像在為找到他話裏的漏洞而沾沾自喜。

“我?”他垂眸淡淡看一眼,“大多事物都只是表面的光鮮,誰又會發現光鮮之下到底是什麽。”

鐘虞總覺得某一瞬間謝斯珩像是從那種溫和平靜中扭曲地脫離開了,但是她看著男人的神色,又覺得是自己多心。於是順著接話道:“是啊,就像人們總覺得舞台上的芭蕾舞者漂亮光鮮、舞姿優美,但卻很難想象她們竟然有一雙這麽難看的腳。”

男人笑了笑,不置可否。

見謝斯珩退開,鐘虞問:“我沒有摔到傷處吧?”

“沒有,看起來你角度掌控得不錯。”

“那就好。”說完她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沒有再否認,她睜大眼笑吟吟的,“謝醫生,你知道我是假裝摔跤的啊?”

“你指哪一次?昨晚的,還是剛才?”

鐘虞笑意微微收斂,靜默地看了看謝斯珩,接著再一次笑出來,這回笑得格外燦爛,“你都認為我昨晚是裝的了,還讓我來找你檢查?”

“以防萬一。”

鐘虞確定自己被謝斯珩表現出來的樣子給誤導了。斯文溫柔或許是真的,但並不意味著他就容易拿下。這個男人甚至可以隨心所欲操縱著挑明與否的界限,接下她所有的試探。

他可以上一句給你曖昧的錯覺,然而下一秒又好像只是公事公辦。

她手撐在身後,岔開話題,“謝醫生,你沒有病人了嗎?”

謝斯珩“嗯”一聲,“下班了。”

他開始整理桌上的一切東西,接著走到洗手台邊,像她上次看到的那樣一絲不苟地洗手。從左到右,從拇指到小指。

“那謝醫生你可不可以送我一段路呀?我今天撐著拐杖來的,現在下班高峰期還不好打車。”

話音剛落,門口有個護士走進來,“謝醫生,主任讓你去13樓一趟。”

“好。”謝斯珩關掉水,擦手時看著她輕輕笑了笑,“恐怕你只能讓護工帶你回去了。”

計劃猝不及防被打亂,鐘虞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男人就已經走了出去。

……

電梯裏的燈光冷冷灑下來。

他一個人面無表情地站著,擡手按下數字5。

電梯轎廂內的金屬面映出他一個人的身影,謝斯珩上前一步湊近了些,然後微微偏頭,指尖挑起衣領翻看。

雪白的領口上掛著一抹紅色。

剛才去見主任時,對方神色曖昧地點了點領口,“有情況?”

他聞言用墻上的鏡子粗略照了照,只是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只有一個人可能在他衣服的這個位置留下這種印記,或許是靠在他胸口時不經意蹭上的,也可能是故意。

謝斯珩對著電梯門慢吞吞撚了撚領口,低頭盯著微紅的指腹半晌,喉結滾動。

下一秒他閉著眼,將手湊到鼻端仔細輕嗅——半點比不上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他眉目頓時變得冷淡,有些失望地放下手。

電梯一路往下,最後在五樓停住。門緩緩朝兩側退開的時候,他臉上才像被外面流瀉進來的燈光慢慢鍍上一層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