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羅敷媚(2)(第2/2頁)

她的聲音聽起來心都灰了。

可是玉枝聽著她的話,只覺得心驚肉跳的,只覺得自己聽著什麽不該聽的話。

“鋮哥”是誰?

先帝大行之後,養著十二皇子的是趙王爺府上。

趙王,是先帝的弟弟,太後娘娘的小叔。

玉枝只是這樣一想,就背上毛毛地出起了汗,一時戰戰兢兢,不知道鄭太後醒過神來要怎麽處置了她。

她深深地埋著頭,極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鄭太後恍了一回神,低著頭,落在殷長睿身上的目光重新變得慈愛起來,柔聲道:“都是哀家的錯,睿兒是無辜的。”

她仿佛把前頭的事都忘了,轉頭交代玉枝道:“你去請了陛下過來,就說哀家有事相求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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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晚初知道殷長睿磕傷了頭的時候,也不由得有些訝異。

殷長闌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神色,問道:“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容晚初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不能確定地道:“算起來還是初二那天的事。”

“那一日原是十二殿下受了一點風寒,太後娘娘大約是心裏不大爽利,就使人召了我和霍姐姐、甄氏都去寧壽宮侍疾。”這幾日裏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容晚初要慢慢回憶著才說得清楚:“我們到了寧壽宮裏,太後娘娘也並不當真放心我們粗手笨腳的,就把我們丟在前頭,馥寧郡主在裏頭陪著十二殿下——倒是霍姐姐因為熟悉經文,被她老人家傳到了佛堂去跪經。”

容晚初說著,殷長闌就記了起來,看著小姑娘抿了抿唇,低聲道:“後來你來了又走,甄氏就不見了蹤影。我回屋的時候,曾聽見裏間仿佛是什麽撞了一下子。”

殷長闌知道說的是甄漪瀾跪在路邊向他投誠的那一遭。

他就是不願讓小姑娘心裏不虞,才特地使李盈回去把容晚初叫了出來,陪著他聽了甄氏的一番自我剖白。

他不由得擰了擰她的鼻尖,低聲道:“小醋壇子。”

容晚初鼓了鼓腮,並不認可這個評價。

她哪有為這件事吃醋?

她避過了這個話題,就接著說前頭的話:“因著畢竟是十二皇子在房裏,就在門口問了一句,是馥寧郡主答的話,說是十二皇子沒有走穩跌了一跤。”

“我也沒有來得及細問。”她想了半晌,畢竟並沒有闖進去查看,只能如實道:“我聽著那聲音不輕,只是後頭李盈就進來尋我,就沒有多留。”

殷長闌心裏有了數,就摸了摸她的鬢環,道:“這事同你不相幹,你不必替他們費心。”

楊太醫說她脈象沉虛,氣血兩虧,既要從外物上善加調養,內裏也不宜多有思慮,每日只放寬了心思才好。

不但阿訥、阿敏幾個侍女將她精心地供養了起來,就是殷長闌每天也十遍八遍地叮囑,什麽事都“不消你費心”。

長此以往,身子不見得有什麽好壞,倒把人都養廢了。

容晚初不由得腹誹。

殷長闌見她眉宇間有些不大服氣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裏不甘不願的。

他也有些無奈。

他的阿晚,就是太聰慧了,才平生煎熬心血。

他待容晚初向來是一片愛護寵溺,除卻愛人,更亦父亦兄,到這個時候,才懂得先賢說“惟願生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

可是更舍不得因為這樣的事對她說出重話,就只能捧著小姑娘的臉頰,專注而溫柔地看著她。

容晚初在他的注視裏一點一點紅了臉。

她小聲道:“我知道啦。我不會管的。”

殷長闌含笑嘆了口氣,將人攬在了懷裏,低聲道:“阿晚要是真的閑不住,就早點養好了身子,早點生個我們的孩子出來,養在你身邊,好過替別人家的孩子耽擱心血。”

容晚初面上紅暈未褪,不由得在他肩頭不輕不重地捶了一拳。

懷裏的小貓兒試探著伸了爪子,這一爪子不痛不癢的,殷長闌眉目間猶然都是笑意,聲音沉沉地道:“我小的時候就是個混世魔王,恐怕將來這個孩子也不會多麽乖巧,只怕到時候鬧得你夜裏睡不著,可不要怪我把他丟了出去……”

容晚初大窘,連推帶搡地把男人推出了門去:“太後娘娘不是同你商議正事嗎?不要教她老人家久等了!”

殷長闌暢快地笑著出了鳳池宮的門。

李盈扶著他上了禦輦,就對上了皇帝微微沉冷的視線,聽見他低聲吩咐道:“去把十二受傷的細情查問明白——尤其是問清楚了,馥寧有沒有把貴妃牽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