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殿前歡(1)(第4/4頁)

“以示朕上順天意,不折此心。”

天賜,天賜。

誰是皇天之賜?

鄭太後面色微青。

她深深地看了容晚初一眼。

容晚初面上從殷長闌說出那句話開始,就毫不避諱地掛上了笑意。

她迎上鄭太後的視線,嘴角猶自高高地挑著,甚至稍稍擎起杯來,道:“太後娘娘恩澤仁愛,是臣妾等的表率。”

她笑盈盈地道:“臣妾賀太後娘娘松鶴遐齡,福壽無疆。”

鄭太後看了她半晌,她就只是含/著笑,姿態十分的溫柔歡喜。

殷/紅綾抱起酒罍來,替鄭太後斟酒。

郁金色的酒漿傾入碧玉纏枝的夜光杯裏,色香俱美,連聲音都低沉清越。

鄭太後微微地點了點頭,道:“哀家承貴妃的福。”

氣氛重新松弛了下來,仿佛這一段言笑完全不曾出現過。

打過三更鼓,宴中眾人白日裏都各有要事,殿中就撤了席。

殷長闌原本要回九宸宮去準備大朝會的,容晚初與他在階前作了別,就獨自上了鳳池宮的輦車。

她不勝酒力,在席上只淺淺喝了一小杯,這時就覺得頭都有些暈暈的,從上了車就靠在圍子上昏昏欲睡,螓首一點一點的,讓跟車的侍女看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阿訥輕手輕腳地在她身邊又加了兩個迎枕,把她連身子帶頭頸夾在了當中。

身邊的阿敏就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

阿訥有些莫名地看她,阿敏卻牽著琉璃窗上的簾子,示意她過來看:“陛下不是回九宸宮去了麽?怎麽車子卻跟在咱們後頭。”

她憂心忡忡地道:“如此失了尊卑,也不知道會不會讓娘娘又遭了那些個無事生非的言官彈劾。”

阿訥被她說得嚇了一跳,忙道:“可要與禦夫說一聲,給陛下讓了路?”

不過片刻,外頭的小內監卻稟報道:“陛下說直管這樣走,不要反擾了娘娘。”

容晚初倦倦地倚在迎枕當中,裏外說話的聲音傳到她耳旁,像是一陣朦朧的風聲。

她有些恍惚地覺得自己仿佛是在湘中的時候,殷揚與賀將軍白日裏切磋用兵、謀略之術,晚上教她換了少年的打扮,帶著她出去跑馬。

他好像天生就在血管裏流著揚刀躍馬的血,一般的士卒每日出操,做著比他少上一半還多的訓練,都時常一片叫苦之聲,偶爾營中休一日假,往往要往城裏狠狠地縱情享樂一次。

他卻永遠精神奕奕。

她看著他的時候,經常在想,即使他高踞廟堂,大概也永遠不須擔憂自己“髀肉復生”吧。

他的那匹烏雲踏雪在面對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性情總是十分的溫馴,只有在得了他的指令之後,才會負著背上的兩個人,揚蹄縱意奔馳在連綿的丘陵之間。

烏騅即使在這樣的奔跑裏也是又快又穩的,只極偶爾地有一點顛簸,她坐在殷揚的身前,就會感覺到男人握在腰間的手忽然收緊——他與烏騅是性命相托的夥伴,卻依然會在這個時候下意識地護住了她。

耳畔的風聲呼嘯著吹過。

她束起來吊在頭頂的長發被風吹著,柔軟的鬢發散落下來,吹進她的耳廓裏,有些輕微的癢意。她忍不住側過頭去,在他襟領上磨蹭著,將那一縷調皮的頭發拂開,然而男人卻忽然笑了起來,胸腔跟著微微震動,讓她貼附的耳廓感受到無端的酥/麻。

什麽人嘛!

容晚初不由得高高地撅起了嘴。

風不知何時停歇了,跑累了的烏騅馬停下來,邁起了閑散的碎步,她的腿彎忽然被什麽折了一下,跨/坐變成了側坐,堅硬的馬鞍也忽然變得柔軟,還有了暖熱的溫度。

她模模糊糊地睜開了眼,看到男人流暢而峻刻的下頜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