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惜芳菲(2)(第2/4頁)

呂尚宮對鳳池宮和寧壽宮之間一度洶湧的暗流,雖然並不是一無所知,但也不過是局外人,探聽得三言兩語,看見了最終的結局。

當中發生的種種細節,並不是她有心打探就能知道的。

她所聽聞的,也不過是原本尚宮局的總掌事崔氏,忽然之間就被褫奪了權柄和女官的品階,發配到了浣衣局中。

“凡宮人年老及有罪退廢者,發此局居住,內官監例有供給米鹽,待其自斃,以防泄漏大內之事。”*

崔氏在尚宮局深耕二十年,裏裏外外稱得上只手遮天。

貴妃容氏入宮不過數月,看上去溫柔明媚,可親可欺。

可是容貴妃不聲不響地得了太後娘娘的讓步,雖然還只掛著“協理後宮”的名頭,實際上卻把六宮的權柄都握在手裏了。

崔氏卻不明不白地進了浣衣局,從此余生不過是熬著日子等死罷了。

呂氏還記得自己聽到消息的時候,身上乍然起的一層冷汗。

辛柳是同崔氏一同消失的。那一天就有人到儲秀宮來,提拔她暫做了儲秀宮的尚宮執事。

她也曾經旁敲側擊地打聽了辛氏的下落,只得到一個語焉不詳的答案。

辛氏是崔氏的膀臂,如今這樣莫名地不見了人影,想也知道必定與崔氏有著脫不開的關系。

她一度只當辛氏是悄沒聲地死了。

這也不值當什麽意外!

不過一、兩天的工夫——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有意尋的由頭,還是當真只是恰好到浣衣局去辦差,就在負責冬日厚重棉衣的漿洗房外頭,看見了另一個熟悉的人影。

在寧壽宮呼風喚雨、深受太後娘娘倚重的宋尚宮,摘去了頭上、手上的金玉釵環,和旁的獲了罪的宮人一起,做著浣衣局裏最苦痛、最磨人的一項差使。

她在小院子外頭定定地站了許久,揉了幾回眼睛,若不是實在熟悉宋氏的身形眉眼,她怎麽也不敢確認。

當時與她同行的舊友拍了拍她的手臂,低低地提醒她:“這裏頭都是得了主子交代的,人多眼雜,不要久留了。”

得了主子的“交代”,也有好的“交代”,和壞的“交代”。

會被專門安排到冬院來,是唯恐人活得太久了。

呂氏打了個寒噤。

舊友在漿洗房吃過了苦,能熬出這一點頭,不知道見過多少事,只是仿佛不經意似地提醒她:“太後娘娘/親自過問的,原同我們不相幹。”

宋尚宮當初,也是太後娘娘/親自點了名,與崔掌事一並輔佐容貴妃的。

崔、宋二人都出了事,為什麽辛柳反而毫發無傷,還這樣光明正大地跟在了容貴妃的身後?

呂尚宮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冰冷下來。

辛柳仿佛是得了什麽差使,側身從人群當中退了出去,在小宮女攜著的木匣裏取了枚香餅,續進了煙氣將盡的香爐中。

手腳輕快又利落,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容晚初的身後。

呂尚宮只定定地看著,以至於身邊的小宮女都按捺不住,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如夢初醒地低下了頭。

辛柳直到這時才微微地擡起了頭,向著呂尚宮在的方向不鹹不淡地掠了一眼。

廉尚宮看在眼裏,並沒有說出什麽話,只是微微地笑了一笑。

宮人之間湧動的暗潮並不在容晚初的心上。

她只把/玩著那碗茶,笑盈盈地不說話,別的人也不敢出聲,只能靜悄悄地等在那裏。

宮人扶著昏厥的袁沛娘,退到了耳房裏去。

得了傳喚的太醫匆匆進門來,替袁沛娘看了脈象,硬著頭皮上前來回話:“袁姑娘只是身子骨並不十分健旺,有時起身猛了,偶然迷過神去,或是一時的心神激蕩、急火攻心,都是有的。”

太醫說出來的話,幾乎要讓許氏以為他是提前得了鳳池宮的交代了。

這話說出了口,袁沛娘往後在這一屋子的人前頭,還能有什麽名聲可言?

兔死狐悲,感同身受。

她忍不住站起身來,款款地道:“娘娘容稟,妾身確曾聽聞袁姐姐有些不勝之症……”

她微微地笑著,若有所指地道:“妾身也知道娘娘是最慈和的,當日翁姑娘生了病,娘娘不但親自來探,還接了翁姑娘往……”

往鳳池宮去住!

她的話沒有說完,容晚初已經一眼看過來,笑容柔和,讓許氏心裏跟著一跳。

就聽見容晚初徐徐地道:“本宮曾聽陛下提及,許姑娘的父親是國朝肱股之臣,卻不知道原來許、袁兩家的交情這樣親密。”

袁沛娘的父親是度支司員外郎,許氏的父親卻是鹽鐵司副使。

三司掌朝廷財政,向來與吏治之事同為重中之重。

被容晚初這樣單單地將她的父親拿出來說一句,許氏面上霎時一白。

她在宮中,得不到多少外頭的信息,但也能知道前些時日朝廷上,皇叔趙王因為貪墨而除爵、罪徙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