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探芳訊(1)(第3/4頁)

容晚初在他身後,對著阿訥吹眉瞪眼。

阿訥忍著笑意,規規矩矩地屈了屈膝,道:“並沒有。”

殷長闌就轉回身來,捏住了小姑娘的臉頰,道:“哥的阿晚,越發的長進了。”

有眼色的宮女早就悄悄地退出去交代了小灶上,等容晚初終於把殷長闌哄得緩了臉色,就看見宮人已經端著小托盤進了門。

容晚初知道躲不過了,索性就自暴自棄地伸出手去,等著宮人把茶盞放進手裏。

半路上卻探出一只手來截住了那盞姜茶。

殷長闌微微垂著眼睫,他手掌寬大,粉彩的茶碗包在他手心裏,倒顯出些嬌小來,一手執著銀匙攪動著水面,低著頭輕輕地吹了兩口氣,水面上升騰的霧氣就散去了些許。

男人這樣一副姿態太過溫柔,容晚初定定地望著他,一時有些失神。

殷長闌已經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道:“來。”

女孩兒一手還挽在他手臂上,就借著力傾過身去。

年輕男人的手臂卻比鑄鐵還要穩定,沒有一點搖動,縱容地任由她掛在他的身上,從盞中舀起了一勺,喂到了她的唇畔。

姜味辛辣,還有些難言的刺鼻,一向不是容晚初喜歡的口味,但她這一次卻仿佛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異味似的,就著殷長闌的手,一口一口地將那碗姜茶吃了個幹凈。

粉彩的瓷盞見了底,她擡起頭來看著殷長闌,神態乖巧又溫順。

女孩兒前頭送走了外客,早就洗去了臉上的胭粉,花瓣似的唇上沒有了口脂,顏色比春日裏開到最盛的桃花還清艷,微微的水光殘留在唇上,又像是花瓣上清晨未晞的露水。

殷長闌眼眸深深地暗了下去。

他克制不住地擡起手來,捏住了女孩兒精巧纖細的下頜,拇指從她唇角輕輕地滑過,又像是怕觸疼了她。

他這樣深深地垂著眼睫,仿佛藏匿著某種難言的危險,讓容晚初一顆心止不住地敲打著胸腔,像是就要跳出來一般。

他在她的面前,一向是溫柔而包容,保護她、尊重她、縱容她,她從來沒有見過他表現出這樣的一面。

像是幽夜裏蟄伏的獸,在逡巡著自己的領土,伺機而動,就要將鐘愛的獵物拆吃入腹。

她被他目光所懾,一時間失去了反應,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殷長闌卻用盡了一身的理智和力量,克制住了想要俯下/身去的沖動。

他的阿晚。

他不能這樣唐突了她、輕慢了她……

他指腹在容晚初唇/瓣上不輕不重地擦過,像只是專注地替她拭去了姜茶殘余的水珠,才輕輕地放開了她。

他啞聲道:“朝中還有些事,我先回去了。”

容晚初猶然有些失神,呆呆地仰頭望著他,說不出來的嬌憨可愛,讓男人忍不住再度擡起手來。

這一次他極力地克制著,只是撫了撫她的發頂,柔聲道:“你早些休息。”

轉身時只像是有些倉皇,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鳳池宮,留下/身後一片不明所以的“恭送陛下”的聲音。

皇帝和貴妃相處的時候,鳳池宮中的宮人往往都避退出去,因此殷長闌旋來旋走,眾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阿敏和阿訥原本有些擔憂,生怕是兩個人之間生了什麽齟齬——在她們眼中,自家的姑娘忽然同皇帝貼心貼肺地好了起來,原本也是一件極突然而意外的事情。

侍女懷著憂慮進了門,容晚初還倚在羅漢榻搭著迎枕的圍子上,面上有些暈紅,微微地閉著眼,像是在想著什麽心事。

不像是出了事、起了爭執的樣子。

殷長闌的異樣表現就被侍女們丟到了腦後去,仍舊一心一意地服侍起容晚初來。

俟後的幾日裏,容晚初每天的飲食三餐,依舊被九宸宮時時地關照著。

皇帝每每早間上朝之前,天色猶暝暝昏黑的時候,親自往鳳池宮來探望一趟。

前夜裏李盈來傳過話,宮人們升鑰、開門,都輕手輕腳的,也不再像頭一回那樣急慌慌地敲雲板報信。

碧紗櫥裏一片安穩,全然沒有被外頭細小的聲音驚擾。

殷長闌在熏籠邊上烤了半晌的火,將身上的寒氣都驅散了,手也暖熱起來,才在床邊略坐了一坐。

女孩兒縮在被子裏睡的酣然,眉目都舒展著,房中沒有掌燈,粉瓷似的肌膚在黯藍的天光裏蒙蒙地折著光暈,呼吸起伏間能看到絨毛細細的顫抖。

沒心沒肺的。

殷長闌忍不住伸出手去捏她的臉,落到頰上卻變成了輕柔的一撫。

他不過坐了這頃刻的工夫,就仍舊站起身來,又在宮侍的擁簇之下,踏上禦輦赴勤政殿去了。

容晚初起床的時候茫然不覺曾有人來過,只依稀記得做了個溫暖寧靜的好夢。

宮人淘出了新鮮的胭脂,稍稍地點在她的頰上,氳出清透的薄薄粉色,冬日才過到一半,卻仿佛已經有春華開在了她的鬢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