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虎與黃油

最終的謝公萱還是沒有抵抗住來自員工的盛情邀請,去了那一家花店。上次被抓走的兩個女孩子已經回家帶薪休假,一切應該已經恢復了平靜。

與謝野醫生說,偵探社又來了一個新人。聯想到太宰治那天說的“抓老虎”,應該是中島敦沒錯了。

老虎啊。她一直挺想用《挪威的森林》裏那一句“喜歡到全世界森林裏的老虎都融化成黃油”來著。

不過人家既然剛剛來,怎麽能想著迫害呢?

強行讓自己的思維回到面前這一屋子花的謝公萱輕輕嗅了嗅面前的玫瑰,嗯,這麽多好看的花的話,挑一點帶給太宰治好了。

太宰會在幹什麽呢,也會像她不自覺的想起他一樣,想起自己嗎?

……

小圓桌的旁邊是已經開瓶的紅酒,和幹凈小巧的酒杯。太宰治就這樣沒什麽精神地撐在桌邊,來自玻璃反射的破碎的光線度在他黑色的頭發和清秀好看的眉目上。

因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貼合在他手臂上的衣袖的柔軟線條一直從肩膀延伸到纖長的手指,最後停留在他手中那根木筷的末端。

撐著臉的那只手配合著漂亮的黑色短發無意間遮擋了耳邊黑色的耳機,而桌子的一端是已經被找出來的另外一個同樣漆黑的設備。

在他給陀思留下監聽的同時,太宰也發現了來自陀思的監聽器。

他輕巧地旋轉了一下手中的木筷,仿佛是為了將空氣中密如蛛網連接的紅酒的香氣切開。然後就輕輕地一下下敲擊起面前的玻璃酒杯。

玻璃和木頭有些遲鈍的敲擊聲,在緩慢的回響中拼湊出了密碼一樣的節奏。

【真是令人驚訝啊,此時此刻被軍警發現了藏身之處的你還有這樣的悠閑時間。‘偷偷勾搭別人女朋友的小老鼠’?】

而從耳機傳來的,也同樣是密碼一樣輕微的節奏聲,太宰幾乎在聽到聲音的同時,就在大腦中翻譯出了這些音節所代表的意思。

【是嗎。追求理想的化身自然是不需要講究先來後到的。正如此刻先對著部分棄子開槍的軍警們,不知道他們的身後才是老鼠的主要戰鬥力吧。】

太宰幾乎沒有猶疑,在最後一個音節消失的同時也再次敲響了玻璃杯。

【隨意放棄自己的屬下的你自然如你所說,追求的不是全部的她,而是你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而已。而心裏只有利益的人,最容易被高處眼神清明的狙擊手所發現呢。】

不知道中槍的陀思,在生命的末尾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他指尖隨意掃過桌面,耳機裏傳來了回答的節奏。

【必要的犧牲是為了完美的勝利,庸碌的逐利者所有的至惡又豈非為了神靈的至善。追求部分的她正是因為愛慕著完整和神聖的她,這樣的我,在落日余暉撒向大地之前,把我本該停留的地方都裝滿遇火爆炸的炸/藥,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吧。】

居然提前做出了應對狙擊手的準備麽?如果是炸/藥的話,放棄自己的手下也要追求反殺,果真是沒有感情的棋手啊——

【放棄了靈魂的人終究會被惡魔所吞噬,就算做到你所謂的極致,神靈也不會選擇你。就像逃出了所謂的封鎖圈的你,等待的將是無情的狩獵者一樣。天涯之大,無路可逃。】

這句話的意思是,這次行動不止派了一波人——

【就算是這樣說,你所理解的她,不也只是你想看到的那一部分嗎?她靈魂中真正的,孤島一樣漂泊著,隨時會沉入海底的那一部分,你不也是回避著,沉默著嗎?只有提前在大海的邊緣準備好了撤離路線的我,才能說得上理解這樣的情感吧。】

在海面提前準備了撤離路線嗎。但用“唯一理解”這樣的詞匯,怎麽想都很囂張。

【只要她這一刻歸屬於我,就沒有任何放手的理由。在我心門關閉前的最後一秒,她已經入住其中。漂泊也好,沉沒也好,既然已經來了,那就永遠逃不出我心靈的海域,因為它已經和橫濱此時的港灣一樣,封鎖出口,禁止航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這個時候想從海上離開是不可能的,太宰治已經提前通知軍警將港口關閉了。

【封鎖出口這樣的方法嗎。但很可惜,我沒有任何有關罪惡的證明。所謂的無足輕重的偷襲,只是對沒有用處的手下的一場大浪淘沙,反而會磨洗出我對所追求的東西的誠懇和堅定呢——如果是神的話,一定會明白的吧。】

用生猛一點的話來翻譯的話,就是他已經提前銷毀了證據,即使被抓到了,他陀思本人也進不了局子。這一張釜底抽薪可以說奔著讓太宰治所做的一切都歸於無用來。

不過,他的準備可沒有這麽輕易的到此為止。

這本就是一場雙方都沒有關鍵打擊證據的博弈。不過是為了互相嘲諷來的一次棋局,雖說是輸贏都無傷大雅的把戲,但在牽扯了某些場外因素後,又多了些別的較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