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是一家小旅館,也是方圓幾裏內,唯一亮著燈的地方。

燕窩盤腿坐在床上,她肉肉的大腿在折疊處擠出褶子來,一看就十分豐滿。濕漉漉的頭發上蓋了條毛巾,燕窩不喜歡吹頭,每次吹頭滾燙的風都會把臉和耳朵吹紅,特別難受,現在爸爸媽媽不再,她再也不用吹頭發了。

“這個我好像見過。”燕窩捏著手上的戒指,翻來覆去地看,“絲絲姐姐手上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絲絲姐姐是誰?”江鶴聞問。

“是負責接電話的酒店姐姐。”燕窩告訴他,“不過她現在不在酒店裏,她去保護別人了。”

對於燕窩來說,首飾比較少見,素戒更為少見。絲絲每次給她拿吃的的時候,燕窩都不可避免地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因此印象還算深刻。

江鶴聞從她手上拿走戒指,放到床上那人的枕頭旁。下午請求旁邊兩個喪屍幫忙把人運到了這裏,可是幾個小時過去了,年輕男人一直都昏迷不醒。

最糟糕的是,他開始發燒。

如果只是普通的發燒還好,在這個時候暈倒加發燒,很大程度上表明,這又是一個即將喪屍化的可憐人。

“我們要給醫生打電話嗎?”燕窩問。

荒郊野嶺的末世,有哪個醫生會來。江鶴聞嘆了口氣,哄燕窩去睡覺。今天奔波了一天,兩個人都累到極點,到底情況會怎麽樣,明天起來再看吧。

這座小旅館的名字叫做小旅館,是個顧名思義的好名字。一樓堪堪擺了個櫃台就沒有多余的空間,僅容一人——或者兩個瘦子走的樓梯之上,是二樓的房間。

粉刷的墻壁有些地方掉了色,露出裏面灰色的水泥,房間不大,沒有玻璃墻也沒有客廳,完全不能和華頓大酒店相比,不過也沒有那麽糟,房間既沒有漏水也沒有看到什麽不明液體。

江鶴聞讓那個奇怪的年輕男人單獨睡了一個房間,然後帶著燕窩去打開了一個雙人間。

在外流浪的第一天,燕窩不敢一個人睡,死死抓著江鶴聞的衣擺不放手。

別鬧,要是睡覺的時候突然有喪屍過來,沒有班長在身邊的她肯定馬上就會被吃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種時候再糾結男女七歲不同席,就過於迂腐了。

等等,男女七歲不同席?燕窩六歲、班長八歲,嗐,根本沒有人七歲呀!那就徹底沒問題了。

燕窩進屋之後占據了靠窗的一張床,她倒是沒有“由奢入儉難”的通病,睡得比華頓大酒店都香。江鶴聞擔心她白天看見那麽多喪屍會做噩夢,想給燕窩留個床頭燈,被燕窩爬起來關掉了。

“班長,晚上睡覺要關燈哦,要節約用電哦。”

好的哦。那江鶴聞也沒話說了。

他躺在床上,枕著一只自己的小臂睡不著。江鶴聞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總是喜歡胡思亂想。他現在在想白天的事情了。

有效信息太少,目前來看他只能推測出一些大概。喪屍病毒爆發的第十五天太陽消失、白晝不再,而這一天新增了很多喪屍,他們不是被咬或者被抓感染的,而是自發性的變異。比起第一批昏迷大半天才醒來的喪屍而言,這次幾乎跳過了昏睡這個步驟。

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現在大部分人類都聚集在避難所裏,如果有一批人毫無預兆的突然變成了喪屍,那麽結果可想而知。

想到那個恐怖的畫面,江鶴聞有些不寒而栗。

更重要的是,有了第二批自發變異的喪屍,會不會有第三批第四批?昨天晚上還睡在身邊的愛人忽然變成喪屍,這樣的消耗,人類還能承受住幾次?

江鶴聞的擔心不無道理。經過這一天的事變,所有的研究人員都被迫放下手裏的項目,改成了如何預判喪屍病毒的爆發。

甚至連燕窩逃出去的事情都顧不上了,這麽緊要的關頭,比起一個逃走的小女孩來說,全人類的存亡才更加重要。

喪屍病毒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為什麽有些人會變成喪屍,他們到底和沒有變成喪屍的人有什麽不同。

這是非常關鍵的問題。

研究所內,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女人走向了實驗台,實驗台前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對著手裏的幾份資料嘆氣。

他見女人過來後,不抱希望地問了一句,“怎麽樣,有進展了嗎?”

“老師,”年輕的研究員先是恭敬地叫了一聲,然後猶豫地開口,“目前來看,采集的病毒載體樣本之間並沒有什麽聯系。”

老人又是嘆了口氣,他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喪屍們之間基本沒有什麽共性,這也是他們遲遲弄不清喪屍病毒如何爆發的原因。

“但是……”女人忽然開口,她小聲說道,“我們調查了這些病毒載體的資料,發現他們似乎生前都過得不是太開心,有高達百分之三十一的載體,都有心理治療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