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見白茶出去了,蘇意卿才開口問道:“我聽你今天說的,當真要和朝廷和解嗎?難道父親和兄長的血仇就如此揭過嗎?”

謝楚河聲音淡然,卻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意味,“如今天下大勢已經盡在我掌握之中,我並不急於一時,這麽多年的仇恨,若一刀斃命,未免太過便宜他們了。太子固然可恨,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何嘗不是狠毒,我這次就讓秦子瞻回去傳話,要聖人用李明睿的頭顱來換得五年安穩,我看他父子還如何和睦恭親。”

他笑了笑:“我必然會得到一個頭顱,或者聖人的、或者太子的,且讓我拭目以待,到底是哪一個。”

蘇意卿微微地蹙了眉頭:“那你又讓秦子瞻過來做什麽呢,他那樣陰險的小人,你那樣羞辱他,我怕他懷恨在心,將來要對你不利,不若……趁早殺了他以除後患呢,我總是覺得有點擔心。”

謝楚河冷哼了一聲,神色間頗見厭棄:“當年若不是他的陷害,陰差陽錯的,母親又怎麽會傷心而絕,我豈能輕饒他,如今他位極人臣,自以為一時風光無二,我就要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怎麽從高處跌下來、最終淪為喪家之犬。”

蘇意卿聽他這樣說,忍不住拿眼睛瞟他,咬著嘴唇,一副想說又不說的模樣。

“夫人又想說什麽呢?”

蘇意卿笑吟吟地道:“我恍惚記得,有人曾經對我說過,秦九郎才幹非凡,這麽好的郎婿,我若錯過了就可惜了,咦,這個人是誰呀?”

謝楚河無奈地揉了揉蘇意卿的頭發:“你的記性一向糟糕得很,怎麽就這些胡話記得這麽牢。”

蘇意卿卻帶著一臉認真的神情:“謝郎,你說,當日我若沒有和秦子瞻退親,而是照舊嫁給了他,今日你又待如何?”

謝楚河深深地凝望著蘇意卿,他的眼眸中漸漸浮現出茫然的神色,半晌,才終於道:“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太難了,你這麽一問,我只是想了一下,就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他慢慢地蹲了下來,把臉貼在蘇意卿的小腹處,低聲道:“不,不僅是不舒服,我又痛又恨,你說我當初怎麽會那麽傻,居然會想要把你拱手讓給那個人,若你嫁給了他,那我怎麽辦,卿卿,這一生,我只許你一人,幸好、幸好,現在你是我的妻子。”

這麽魁梧威嚴的男人,蹲在她的身前,蹭著她,仿佛是在和她撒嬌一樣,真是極難得的。蘇意卿忍不住好笑,又覺得有些心酸。

她又記起了遙遠的前世,大將軍謝楚河一生未娶,最終為她而死,所以,她竟讓他等那麽長、那麽久。

那個時候,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在遠處想著她、念著她呢?

蘇意卿一念及此,心腸都要軟得化成一灘春水了。

她抱住了謝楚河的頭,手指頭攏進他的發間。他的頭發帶著一點點粗糙的手感,滑過她的指尖。

她微微地笑著:“你看,幸好你的夫人當初英明睿智,選了你這個傻瓜蛋,我們才有今日。你原本也是個通透的,怎麽當初就在這麽要緊的事情上犯糊塗了,你若喜歡我,無論什麽情形,你都該來找我,大聲地對我說,那樣我才能知道呀,若是悶聲不響的,豈不是誤了我、也誤了你自己。”

謝楚河今天居然被笨乎乎的夫人說成是“傻瓜蛋”,他心裏是不服氣的,擡起了頭來,故意作出冷厲的神情:“那不盡然,此一時、彼一時,哪怕你當日嫁給別人也無妨,待到我功成名就、大權在握的時節,我就把你搶回來,築金屋以藏之,總之,你是我的卿卿,我想要你,天下無人可以阻我。”

蘇意卿捧著謝楚河的臉,她的眼眸是四月裏的春光,那麽明媚而熱烈:“真的嗎?我的大將軍,無論我身在何處,你都會把我搶回去嗎?”

謝楚河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哪怕彼此在一起許多年了,他仍然如同年少時那般,意亂情迷。

他慢慢地湊過去,嘴唇碰觸著她的發鬢:“嗯,那樣的話,會不會把你嚇壞了?你膽子那麽小,我記得你從前可愛哭了。”

“那是從前了,自從和你在一起,我的膽子可大了多了,比如現在……”

蘇意卿低低聲地道著,把手伸到謝楚河的衣襟,滑了進去。

謝楚河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咬牙道:“你做什麽呢?”

蘇意卿把頭靠在謝楚河的肩膀上,她的聲音帶著一點點呢喃的鼻音:“夫人覺得大將軍以前怪可憐的,想要補償你一下。”

她的手是柔軟的花瓣,拂過他的肌膚。

窗外有燦爛的陽光,以及,搖曳的花香。

謝楚河忽然後退了兩步,抹了一把臉:“卿卿,你這個壞心眼的。”

“怎麽啦?”蘇意卿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嫵媚而無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