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蘇意卿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隱瞞,道:“藍世子沒有死,他被我們救下了,現在在將軍府呢,你這麽沖動行事,簡直是恩將仇報。”

“你閉嘴!”鎮南王妃聲音尖銳,“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蘇意卿呆住了:“你、你這人怎麽愚蠢,和你說實話你還不相信。”

鎮南王妃的彎刀一沉。

蘇意卿痛叫出聲。

忽然聽得外面傳來哢嗒哢嗒的異響,然後轟然一聲,全部門扇倒飛出去,四散而碎。

房間沒了遮擋,視線一覽無余。

精悍的士兵收起了破門的飛爪,無聲地後退。

在門外警備的百越武士沒有防備,竟讓他們得手,不由憤怒地大罵。但很快,他們的罵聲就低了下去,齊齊握緊了刀柄,神情緊張萬分。

身穿黑色鐵甲的士兵如潮水一般湧了過來,肅穆地分開兩邊,中間的道中,四個魁梧的軍漢擡著一頂明輿,謝楚河端坐明輿之上,面沉如水,氣勢駭人。

“鎮南王妃,放了我夫人,我給你留個全屍。”謝楚河聲音不大,但是每個人都能聽見,皆是心頭一緊。

鎮南王妃卻不渾然不覺,她死死地盯著謝楚河,雙目赤紅:“你不用嚇唬我,我不怕死,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是沒有什麽東西值得懼怕的,你害死了我兒子,我要你抵命,謝楚河,你自刎於此,我就放了你夫人,若不然,就讓她替你去死。”

謝楚河冷冷一笑,低聲道:“蠢不可及。”

他微微擡手。

士兵從後面擡了一個人過來,扔到了地上。

“你兒子在這裏,你自己來看。”謝楚河冷冷地道。

鎮南王妃的手抖了一下。

蘇意卿“嘶”一聲,脖子上的血線又迸裂開。謝楚河咬緊了牙根,面色卻愈發沉靜。

鎮南王妃看著地上的那個人,隔得太遠,夜色模糊,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她的心卻驟然揪了起來。

自從兒子失蹤後,鎮南王妃就陷入了惶惶不可終日的狀態,直到前幾天,林成備的夫人過來和她說,原來藍安圖已經死在謝楚河的手裏。

林夫人出身滇南貴族,與鎮南王妃年輕時就相識,這十幾年素有往來。她對鎮南王妃言之鑿鑿,說是林成備親眼所見,可惜無法將藍安圖的屍首帶回來,只能給鎮南王妃看了幾片帶血的衣料殘片,鎮南王妃當場崩潰。

而此時,謝楚河卻說藍安圖沒有死,鎮南王妃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心如油煎。她顫聲道:“我、我不相信,你在騙我,對,你肯定是在騙我,別妄想我會放了你夫人。”

謝楚河聲音冰冷:“好,既然你認不出你兒子,那麽,來人,把藍世子的手剁一只下來,扔進去給王妃仔細辨認一下。”

鎮南王妃心神巨震,幾乎不知所措,聽得謝楚河這般吩咐,不由心膽俱裂:“你敢!”

士兵已經拔出了刀,作勢要砍。

鎮南王妃不由自主地松開了彎刀,想要沖出去:“安圖!”

就在此際,忽然從墻頭飛來一只羽箭,尾部帶著火焰,嗖地一下射到了房門口的柴木上。

轟隆的聲響中,大火猛然騰起,幹柴烈油,火勢瞬間燎開,將整間房屋包圍了起來。

早在鎮南王妃把蘇意卿挾持到這房間之時,謝楚河的那幾個護衛已經打量好了情形,早做了萬全的準備。

此刻,有人飛快地拿來了大幅火浣布,謝楚河從明輿之中長身而起,將火浣布往身上一披,士兵左右各提一桶水,潑了上去。

水花還未落地,謝楚河已經躍了出去。

這一切,只在霎那之間。

熱浪逼人,濃煙撲面。

鎮南王妃終究還是留了一線余地,在鎮南王的床前那一塊地方並沒有堆積柴火。火勢一起,她就拉著蘇意卿向後疾退。

火舌已經舔上了蘇意卿的腳,一陣鉆心的刺痛,她失聲驚叫。

一個高大的身影破開火焰沖了過來,快得蘇意卿都來不及看清楚。她也無需看清楚,那個熟悉的氣息一下子把她緊緊地包裹起來,這世上,唯有他一人而已。

謝楚河的氣息是渾厚而滾燙的,在這烈焰之中,依舊如此鮮明。他抱著蘇意卿,他的懷抱堅固而寬闊,阻擋了外頭的烈火濃煙。

頂上的屋梁搖搖欲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蘇意卿把臉貼在謝楚河的胸口。謝楚河一手抱著蘇意卿,將那副巨大的火浣布一卷,將她整個人包裹在裏面,毫不停歇,向外頭沖了出去。

熱浪灼人,蘇意卿感覺謝楚河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外面火聲獵獵,再外面刀劍交鳴,所有的聲音堆積在一起,如潮水般洶湧而來,令她眩暈。

在蘇意卿不覺間,謝楚河已經帶著她從火海中沖了出來,蘇意卿無意中一低頭,看見謝楚河滿手焦爛紅腫,被燒得不成樣子,蘇意卿心痛如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