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那那汝

那青吉台勇士對著邁得木裏棋噼裏啪啦一頓噴完,繼而冷笑著對傅長瀝道:“比就比,誰怕誰!……你祖上贏過我們是不錯,但早先輸給我們的時候怎麽就不讓人提了呢!”

“用你們漢人的話,好漢不提當年勇,如今你們那位武宗陛下也都入土有十年了吧?怎麽還再拿著當年白寨裏提,是不是連你們自己也知道,自己日後再也超不過白寨裏之戰了啊!”

傅長瀝一甩潺水劍,話不多說,直接沖了上去。言言

那青吉台勇士一甩手中長鉗,硬生生地架住抵了回去。

百招之後,勝負仍未見得分曉。

但那青吉台勇士已累得氣喘籲籲,而傅長瀝還不動如鐘地如一棵挺拔的白楊樹般穩穩站著。

“汗博爾孛,下來吧,你贏不了他的。”一道沙啞低沉的男聲突兀地在場中響了起來。

宣宗皇帝與邁得木裏棋同時望了過去,看到那出聲的三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那一瞬,也幾乎是又同時地齊齊變了臉色。

而那台上的青吉台勇士,聽了那中年男子所言,不僅沒有半點方才對著邁得木裏棋時懟天懟地的瞧不上模樣,甚至還甚為服氣地後退了兩步,拱了拱手,竟然就這麽聽話地認輸下去了。

傅長瀝皺了皺眉,有些奇怪地望著來人。

“那那汝,”邁得木裏棋卻是更先一步坐不住了,勉強撐著笑臉起身迎了過去,但人還是忍不住微微不安道,“你怎麽突然想到要過來這邊了啊……”

“秋遊節是整個敕勒川的盛宴,”那被邁得木裏棋稱作“那那汝”的中年男子回過臉來,不卑不亢地反問邁得木裏棋道,“如今這邊,大單於是不許我們俺答人過來了嗎?”

“怎麽會怎麽會,”邁得木裏棋搓著手賠笑道,“只是之前聽說你帶著人往北邊走,尋找新的放牧之地去了……這麽快便找到新草源回來了呀?”

這一句那那汝則幹脆就沒有理會他,直接微微側過臉去,明明是他自下而上地仰視高台上的宣宗皇帝,但看人的目光卻偏偏帶了點居高臨下的睥睨之色來。

那那汝面無表情道:“漢人皇帝麽?……這麽小的年紀,那我曾經見過的,應該是你的父親了。”

宣宗皇帝也緩緩地站了起來,亦是同樣面無表情的回道:“那那汝,或許你不記得了,但朕也曾經見過你。”

這一句反是讓那那汝當真驚訝了,似乎想起了什麽,他自現身此地後一直不動聲色的面容都微微扭曲了些許。

不過很快,那那汝便又平靜了神色,沖著宣宗皇帝微微頷首,然後轉過視線,面色平平地望著台上的傅長瀝,淡淡道:“傅家人嗎?……比你祖父還差了些,不過若是單與你父親比,倒也算得上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傅長瀝對這位突然出現、且還似乎身份頗不一般的中年胡人不明所以,但聽到對方如此居高臨下的評點,勾了勾手,簡單粗暴道:“行與不行,上來比劃比劃便知道了!”

“你還太嫩了些,”那那汝面色平靜的搖了搖頭,冷淡道,“我若出手,不死不休……但我曾立過誓,不傷傅家小輩性命。你若是不服氣,卡爾奇刻,你上去與他比劃比劃吧。”

跟在那那汝身後的一名俺答族壯年男子正欲翻身上台,卻不想被遠處看台上的趙顯給搶了先。

“有趣,有趣,”趙顯直接自看台高處一個兔起鶻落翻身而下,穩穩地立在台上,沖著那那汝的方向微微笑道,“我不姓傅,我也覺得單純點到即止的比劃比劃沒什麽意思,看他們磨磨唧唧的打來打去就更沒意思了……不如上來?你我打一場,生死局。”

“生死局”三個字一出,圍著看台一圈的胡人紛紛嘩然,氣氛頓時熱烈了起來。

連邁得木裏棋都用一種十分難以描述的眼神癡癡的望著趙顯。——像是既有些同情,憐憫於趙顯的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更有些隱隱的期待,期待著當真有那麽微末的希望降臨,趙顯真能如神兵天降般,就此一戰而把那那汝打趴下打完蛋了……

“你又是什麽人?”那那汝揚眉,心頭有些淡淡的微妙之感:無他,只因已經有好多年沒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他說話了……看在對方年少輕狂,空有一腔孤勇的份上,那那汝也無意與趙顯多做計較,只冷淡道,“我那那汝從不與藏頭露尾之輩下局。”

——也算是就此給兩人各找了個台階下了。

趙顯聽得目瞪口呆,深深為此人的厚臉皮所折服了,心道你一個趁火打劫、領兵入關、挖人祖墳的喪天良玩意兒,竟然真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

——說起來,這個那那汝可是比邁得木裏棋更狠,後來大莊山河割裂後,西洋人趁火打劫,這群東胡人也不遑多讓,其中最為出名的一支,便是由那那汝領著入關的俺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