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偶遇

輕鴻彎著唇含笑搖頭,對著鐘意的方向規規矩矩地執了一拜師禮,淺笑道:“那不一樣的,姑娘和鐘姑娘都是良師,不一個的方面。”

鐘意哭笑不得地避開一半,無奈自嘲道:“林姐姐倒確實稱得上是位良師,至於我嘛,能作個‘益友’就不錯了。”

雖然輕鴻的反應多多少少給了鐘意心裏一些寬慰,但與方才與林宵爭執的那一場,成功地把鐘意這兩年累積的陰郁憤懣情緒挖了個遍,鐘意的心情差到了極點,此後一路,二人都沒有再頑笑言語。

回到聽粹院的時候,正好遇到在林氏遣人過來這邊尋她,說是到時辰回承恩侯府了。鐘意便整理了臉色去與林照作別。

林照點了點鐘意頭上的同心七寶釵與收到荷包裏的琉璃金扳指,嚴肅了神色叮囑她:“這兩樣東西,你好好收著,日後說不得有大用處。不要給其他人,就算是姑姑開口也不行。”

鐘意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林照張了張嘴,看樣子是想再多與她強調些什麽,但看時間來不及,外面丫鬟又催得急,最後皺著眉不滿地搖了搖頭,勉強道:“今日便罷了,你先回去吧。五月二十三燕平王妃生辰,屆時王府必會大擺宴席,邀你我過去,到時候你就帶著這兩樣東西一起來,我尋個時機好好與你說道說道。”

鐘意頷首應是,跟著林氏回了承恩侯府,此後不過三日,燕平王府與長寧侯府退親的消息便傳了開來,在洛陽城的世家貴族裏很是沸沸揚揚了一陣,不過看兩邊還一副和和氣氣、仿若無事發生的模樣,眾人也很快喪失了興趣,目光被緊接著就要到來的殿試吸引過去了大半。

為了駱琲四月二十一的應殿試,整座承恩侯府都忙碌了起來,就連在府裏一向如墻上畫、壁掛燈般的隱形人鐘意,都跟著分擔了些給駱琲的文房四寶作護套的繡活兒,其中有一色絲線質地獨特,鐘意繡了一半缺了貨,讓乍雨還晴分別去庫房催了兩回都沒尋到。鐘意等得無奈,幹脆去賬房支了銀子,親自去正陽大街的繡坊買了。

買繡線實在是很簡單的活計,鐘意不過花了半刻鐘就挑到了想要的繡線,一刻鐘後就從繡坊裏出來了。從繡坊門口回到馬車上的那短短一段路,恰是正陽大街上人流量最多之處,熙熙攘攘摩肩擦踵,鐘意一沒留神,便被一個捧了滿懷厚實大氅、正埋頭疾走的布莊小工給撞了個滿懷。

那小工一身短褐,輕便利落,就是懷裏抱著的大氅實在是太多太厚太重,似乎是擋著了眼前的路,一個沒注意,就把嬌嬌小小的鐘意給撞了個正著。

那小工倒是機敏的很,晃了晃身子還站定穩住了,連手上的數十件大氅都沒散落,鐘意可就不行了,她倒黴透頂得直接被撞歪了身子,一個力沒使好,全身的重量全壓在了右腳踝上,只聽哢嚓一聲清脆的響聲,得,腳踝又給崴錯位了。

那股鉆心的劇痛啊,直生生地往腦門上頂,疼得鐘意一個沒忍住,直接低低地痛呼出聲。

“這位姑娘,對不住了,我這正趕著去送呢,沒注意看,”那小工看鐘意衣著平平,身後又一個丫鬟小廝都沒有跟著,先入為主地把她當成了來繡坊賣小物件貼補家用的貧家女,直接扔了二角銀子過去,匆匆忙忙道,“客人正等得著急了,耽誤了時辰掌櫃的要罵人的,這就先走了啊,您拿著自個兒去看大夫吧。”

鐘意又不好與他一個做工的苦命人計較,只苦著臉點了點頭,讓人走了,只是捏著那被扔過來的二角銀子站定,摸了摸,鐘意突然又覺出幾分不對勁來。

——布莊小工一個月能掙多少銀錢,一個個出手都這麽大方的麽?

再者,鐘意擡頭看了四月末明晃晃的艷陽天,這種時節,有這麽多大氅急著拿出去賣麽?

電光火石之間,鐘意的腦海裏突然掠過了一個方才自己忽略的細節:方才那布莊小工與自己撞個正著,自己的全副身心被腳踝的痛楚吸引了過去,但眼角余光卻瞅到,對方站穩了身子的第一刻,不是去整理手上的名貴大氅,而是下意識地扶了扶腰間的什麽東西?!

他的腰間掛了什麽?!

四月裏的艷陽天下,鐘意的額頭被毒辣辣的日光照出了一層冷汗,有那麽一瞬間,鐘意真心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想岔了。

但在那之間,鐘意先飛快地收起了腰上的荷包,疾言厲色地脫口而出:“站住!抓賊了!前面那個拿衣裳的,說你呢!撞了我摸了我的荷包就想跑!”

正陽大街上人來人往,那布莊小工正艱難地在人流出開辟出一條道兒來,鐘意這清脆的一聲喊,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被吸引了過去。再一聽是抓賊的,安逸許久的洛陽民眾當即激動興奮了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奮勇爭先,很快便把那布莊小工前後左右的路都堵了個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