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4頁)

周鶯心酸的不行,想到自己的身世和這一生過的那些日子,和太後相認後相處的機會太少太少了。

讓這個失去孫兒的老人家,連曾孫女也見不到。

周鶯悔,當初她念著自己的那點委屈,執拗地走了,嘴上說不稀罕沐皇恩沾天家的光,可也把一個最掛念著她的人的所有念想割斷了。

她原來也是個狠心的人。

“曾祖母,臻哥兒也來瞧您了,被嬤嬤抱去偏殿了,您要是想見見,我喊他過來……”

周鶯握住太後的手,冰涼冰涼的,像冷水裏浸過似的。

“您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麽一直睡呢?外頭跪著還多人,都盼著您好呢。曾祖母,你醒醒啊,我好容易回來,您還要天長日久的宣我進來說話,陪您呢!曾祖母!”

沒有回應,沒半點回應。

太後睡得很沉很沉,沒有半點兒醒轉的跡象。

周鶯垂頭抹了一把眼淚,從旁取過一個小包袱,裏頭是自己給太後做的鞋。

“您還沒穿過我繡的東西,您不知道,我的女紅還可以的。您穿穿看,軟底的,走路不累呢。”

周鶯拿著那雙鞋,掀開被底想給太後換上。

太後垂在床邊的手陡然滑到床下。

周鶯頓住,立即回頭去扶太後。

她蠟黃的臉色泛著可怖的青。

那個睡得極沉的人,此刻連最後一點兒呼吸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周鶯慌得站起來,大聲道:“太醫,太醫!”

外頭候著三四個太醫,紛紛都湧了進來,一瞧太後的樣子就知不好,上前探鼻息,斷脈,下一秒,幾人大放悲聲,“太後,太後她老人家,薨了!”

周鶯身子晃了晃,欲上前去喊太後,眼前陡然一黑,整個人朝床前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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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已聽得晨鐘之聲。

她張開眼,滿室素白顏色。

有人察覺她動作,撩簾走進來。

顧長鈞一身白衣,手裏捧著碗藥,“醒了?藥剛熬好。”

周鶯坐起身,見自己置身於一見寬闊的殿宇。

“我在皇宮?曾祖母她……”

顧長鈞坐在床沿,用湯匙盛了藥放在唇邊吹了吹,緩緩遞到她唇邊:“你自己的身子,自己要知道保重。”

周鶯紅了眼,推開他的手道:“曾祖母是不是去了?”

顧長鈞垂眼點點頭:“你別太傷懷,是見了你,心裏滿足,沒遺憾的了。”

周鶯捂住嘴低低哭出來。

顧長鈞將她擁著,輕聲勸慰。

幾只水鳥從園中蓮池中驚起,皇帝的禦輦經過,身後是漫天飛灑的紙錢如雪。

停朝三天,停靈九日後送往皇陵下葬。

太後追謚“敬孝惠文皇太後”,享年七十有二。

太後梓宮前往皇陵後,周鶯才從宮裏回到侯府。

她在家裏守喪幾日,因侯府老夫人尚在,幾日後便除服出來理事了。

次年,陳氏有孕,年底誕下二房長女桐兒。

又三年,陳氏有女碧兒。

周鶯一直未再有。林太醫開的藥日常用著,許是當初誕育臻哥兒當真是上天憐憫,她看開了,陳氏的幾個孩子她也有份帶大,倒也不覺遺憾。

許是因有臻哥兒後心情舒暢,本已病重的顧老夫人竟奇跡般好起來了,每次含飴弄孫,日子倒也過得和美。

永成二十九年,顧長鈞拜入內閣,成為當朝最年輕的閣老。

同年,青州學政汪鶴齡受人引薦負責參與今年科考相關事宜。

落雲有幸一同回京,與周鶯見過一回。

幾年不見,落雲也出落成艷美的婦人了。在舊日住的青蘿苑故地重遊,和周鶯一道回憶了往昔。

許久許久,她紅著眼跪在周鶯面前:“奴婢有愧於婦人,過去做過許多錯事,蒙夫人侯爺不罪,殘存至此。這些年來,從未心安過。”

周鶯望著面前痛哭流涕的婦人,憶及過去那些事已恍若隔世。

她低身把落雲從地上拽起來:“再說這些已不適當了,你不是當年的落雲,是如今的汪夫人了。這些年我學會一件事,若想日子過得好,就告訴自己不要回頭看。”

周鶯挽著她手臂,像兒時怕黑扯住她不許她離開時一樣。

坐在窗下炕上,對坐飲茶,周鶯問起她這兩年的日子。

“……一開始我只是恨他。怪他引我走上這條萬劫不復的道上,恨他毀了我一生。他答應我,若我有別的打算,他願意寫一封休書,給我自由。他可能也不甘心,一身抱負無處施展,迫不得已娶了一個婢女為妻,他怎可能覺得平衡呢?”

“……永成二十七年,就是兩年前,有人送美人給他,說見他身畔冷清,又無子嗣,擇擅琴棋書畫且讀過書的落難小姐給他做妾。我想我該給人讓路了。之前找人打聽好,在附近的鎮上做點小生意,自己也能養活自己,可以不必靠別人。我都準備好了,也雇車走了,可沒想到,那時肚子裏有了他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