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相伴相知意(4)

相伴相知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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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的人摟在他腰間的手抱的很用力,溫熱的呼吸就吹拂在他心口的位置,宋歐陽聽著她語氣裏難掩的心疼,眼眶脹的也有點酸。

前年宋銘懷第一次回到宋家表明來意時,態度極其溫和,甚至比去年國慶那次對待夏天的態度還要親切,可越是如此,越讓宋歐陽覺得惡心。

人走後,宋歐陽從小到大這麽多年第一次失了控,跑到平時只為了消遣健身的泰拳館,發瘋似的把人當靶子練,或者也可以說,自己做靶子,讓人練。

四十多歲,做了二十多年的泰拳師估計也是第一次看見了這麽一個真不要命的人,幸好當時雷霆和徐靜宜不放心他,跟在他身後去了,否則——

他後來也不敢想。

只是清醒了去給那也認識了幾年的教練道歉,聽對方笑著說,他那天真以為自己在跟個失了瘋的人打架,稍後也給他表達了歉意,罔顧了自己的職業操守,下的手有點重了。

宋歐陽自然不會介意,其實如果不是第二日看到自己臉上,身上的傷,他都察覺不出來自己身上的痛感。

隔天,雷霆來找他,他讓人惡心的身世再瞞不住,雷霆是第一個知道的,也是他第一個嘗試著勸他去看看醫生,其後是徐靜宜,說了讓他無法拒絕的,此時在他懷裏的小姑娘的名字。

“今天看到你這樣的是我們,要是明年,甜甜回來呢?”

……

後來那醫生也給他說,人的情緒在心裏壓的久了,再如何無事,也都是表面的風平浪靜,壞情緒仍舊是在悄悄積攢著,總會有自己承受不了的那一天,到那時,任何人都可能成為它的受害者。

他最後的這句話,徹底粉碎了宋歐陽從小到大‘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宋銘懷的那些垃圾事是他的,跟他沒關系,他信自己,信自己能好好過完這一生。

可那次的情緒崩潰,卻讓他連自己這唯一信奉的事,都懷疑起來。

……

“我好了。”

夏天的耳廓被宋歐陽的氣息浸濕,聽見他靠著自己耳邊,啞聲說了這三個字,隨後又說,“不會傷到你。”

起初,他最怕的,就是讓她成為那“任何人”當中的其中一個。

夏天被他這兩句話氣的眼眶更紅,張口咬他,可他胸口的肌肉硬,咬不動,只好用額頭在他心口的位置碰了兩下,想說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宋歐陽用手摸她的額頭,滑到她眼睛上,給她擦眼淚,“以前不是故意瞞你不說,是不想汙你耳朵,也不是不願介紹他給你認識。”

“他不配。”不配見到你。

宋歐陽的吻落在夏天的鼻梁上,“既然最終還是沒瞞住你,那我就再多說幾句。”他停了停,才道,“以後結婚,婚禮上可能也不會有我家裏的什麽人,”他再停了下,“以前我想著還有奶奶可以給你,現在…”

他停下,沒再說了,知道她不會不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麽。

雖然他一直在給她擦眼淚,可夏天的淚卻像河壩決堤,如何攔也攔不住,如何堵也堵不了。

她淌在他心口無聲無息的淚,也燙得他心口一陣陣的疼。

“除了這個,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宋歐陽低頭,和她額頭相抵,明明屋子裏暗的什麽都看不見,他卻仍然睜著眼,看著她,認真承諾,“只要是你想要的。”

“我不是宋銘懷,除了身體裏淌著他一半的血我沒法選擇,我跟他一點兒不一樣,我能一輩子對你好,就像夏叔叔對唐姨一樣,只要你信我。”

他輕聲再說,“只要你信我。”

沒人知道的是,宋歐陽之所以不告訴夏天,除了剛對她說的那些,還有一個就是“怕”,怕她知道後,會擔心自己會像宋銘懷一樣,對愛情不忠,對妻子不義。

他不敢冒那個險,也沒那個膽量冒那個險。

可她剛剛語氣裏的心疼和這源源不斷的眼淚已經完全打消了他壓在心裏的“怕”,只要她信他,他就什麽都不怕了。

“我不需要什麽婚禮,”夏天聽著他的話,強穩著情緒,壓著心窩裏一陣陣的疼,喃著鼻音告訴他,“也不需要其他什麽人。”

“我要的是你。”能和她過一輩子的人,前後數的著的除了他,再沒別人。

她只要他一個人就夠了。

宋歐陽默了半晌,嘆道,“是我想要給你多一些。”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

房間裏的窗簾被人拉開了一半,天光透著一層薄紗晃進來,是淡青色的,天還沒大亮。

夏天也感覺自己沒睡多久,人還困著,醒來的時候,身側沒人。

眼睛腫脹的不舒服感,在提醒著她昨晚上的一切,何時睡著的,夏天根本沒了印象。

浴室挨著床的這面“墻”是嵌在墻框裏的一大面磨砂玻璃,裏面傳出來的水聲和玻璃後隱隱晃過的人影告訴了她,她身旁的人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