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褚茹茹向來是喜歡標榜自己根正苗紅成分好的。

按她的說法,她父母是雙職工,家裏的兄姐也都進了廠子,為國家的偉大復興添磚加瓦,至於她本人則是響應國家號召下鄉支援國家建設,一家人都是思想覺悟非常高的工人子弟。

她和周月是同鄉,周月家裏的成分就不大好,算是正在被調查的資本家,雖說還沒被定成壞分子,但也差不了多少了,故而,周月一個嬌嬌女被送到了第三小隊來當插隊知青,被褚茹茹帶頭擠兌了也不敢像以前一樣鬧騰。

隨著家裏情況的糟糕,周月越發沉寂了下來,平時多是跟著幾個不爭不搶脾氣好的老知青活動,而褚茹茹等人也因為上回公社的點名批評,不怎麽招惹她了。

不招惹周月,不代表褚茹茹就此安分了下來。

這不,她就盯上了“情敵”何園。

照理說,女知青裏頭對謝庭宗明確表現過好感的有三個人,這台爭風吃醋的戲碼原本也應該是三人一起上台唱才是。

可是,那位在這台戲裏不能擁有姓名的女知青是個相當識時務的,早早意識到謝庭宗對她們的敬而遠之,早早便換了目標,褚、何二人鬧騰起來的時候,女知青都已經和村裏王老二家的小兒子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了,褚茹茹自然不會再把她當做假想敵。

褚茹茹對付情敵的手段粗暴卻管用。

從最開始的言語擠兌到後來的行動構陷,她明擺著是要壞了何園的心情和在知青點的口碑,效果當然是有的,可這些招數說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不為過,因為,何園也不是那種任她揉圓搓扁的省心主兒。

兩人針鋒相對了許久,雙方各有輸贏,慢慢的,這些你來我往便傳了出來,這才有了謝庭宗提出起新房單住的情況。

褚茹茹也沒想到,她們倆在這爭來爭去,結果雙方的名聲都沒落著好不說,正主還要搬出去了。

她有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找謝庭宗表白情誼,在謝庭宗刻意不配合的情況下,遲遲找不到單獨說話的時機,一來二去,謝庭宗直接接了隊上的公差出遠門了。

憋悶之下,她對何園的怒火也就更盛了。

在怒火的驅使下,褚茹茹憋了一個大招。

她先是偷偷跟蹤何園,摸清楚了何園和隔壁隊二流子偷摸見面的規律,繼而找機會在年幼貪玩的黑子耳邊故作不經意地提起西邊小樹林那邊有野雞出沒,說不定有野雞蛋,引了小黑子接連幾天都往那邊去玩,撞破了何園的醜事。

至於為什麽選小黑子,原因也簡單得很,黑子他媽是曙光大隊出了名的碎嘴婆娘,什麽消息到了她那都會傳得沸沸揚揚。

“這些就算我們不知道,猜也能猜個差不離,這就是你說的有眉目?”喜妹興沖沖地拉著謝庭宗找到松娃,一心以為松娃會說出什麽大消息,沒成想卻是這些沒什麽大用的前因,興頭一點點地敗光,對松娃一臉失望地說道。

謝庭宗倒是不像她這樣失望。

畢竟,猜測到底是猜測,沒有說服力,更沒有細節情形,而細節,在這種時候是非常重要的。

“知道這些比不知道瞎猜要好多了,起碼我們可以知道,何園不是好招惹的,那她就肯定不會毫無準備地上門堵褚茹茹。”謝庭宗若有所思。

松娃給了他一個夠上道的眼神,贊賞道:“還是謝哥聰明,何園手裏肯定有褚茹茹的把柄,不然褚茹茹不會在自己占優勢的情況下氣到給人開瓢。可惜當時她們起爭端的時候沒有外人在場,聲音也不大,估計連同住一院的其他知青都沒能聽清,不然也不會兩天了也沒風聲透出來。也就是說,除非撬開她們倆的嘴,否則怕是難以得知當時發生了什麽了。”

喜妹努了努嘴,愁道:“也不知道何園什麽時候能醒,派出所那邊又能不能讓褚茹茹坦白從寬。”

這原本應該是謝庭宗發愁的,但被她這麽一愁,“事主”他反而不愁了,笑著安撫她道:“沒事,醫院和派出所那邊總會來消息的,不著急。”

見他們倆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褚茹茹和何園身上,松娃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微笑,神秘兮兮地說道:“嗐,我只是說只有她們倆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又沒說只有她們倆知道何園手裏有褚茹茹什麽把柄。”

喜妹眼神一亮,連聲催促道:“那你還賣啥關子呀!趕緊說呀!”

“前幾天何園和隔壁隊二流子不是被撞見偷會了嘛!巧了,那二流子我認識,就去找他打聽了一下。”

“這個人吧,大家都覺得他是個二流子,幹活不積極,成天閑晃蕩,還老愛往縣裏跑,但是,其實他也不是真正的閑漢混混,就是家裏情況有點復雜,跟家裏使氣才不愛幹活。人雖然懶散了一些,倒也不是個壞人,對何園也是真心,被撞破以後還打算這兩天就找人來說親來著,結果就出了這档子事。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剛從醫院回來,準備收拾衣服帶著錢去醫院守著何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