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喜妹是在一個熟悉的地方找到周月的。

說來也怪,喜妹可能真的跟這個突兀的斜坡有緣。

第一次來這,她收獲了一只大野豬;第二次到附近,她又找到了失蹤了一晚上的周月。

和那只野豬一樣,周月也是被斜坡上的樹根和石頭絆倒摔下斜坡的,昏迷了大半宿之後,迷迷糊糊恢復意識時又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有傷口,腿不知道是傷到了骨頭還是扭了,反正也是動不了。

她絕望地喊了許久,等喜妹他們找來的時候,她已經喊不出來了,意識也有些渙散,本能地呻/吟著。

發現她之後,喜妹和謝庭宗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出聲喊道:“周知青在這!我們找到人了!你們快來!”

林建設遠遠聽見了他們的叫喊聲,終於松了一口氣:人找到了就好。

要是人真的沒了,即便不從隊長的身份出發,他也覺得糟心得很,人家養了十幾二十年的女兒,離家沒多久就出事了,擱誰誰能受得了啊!

只要人找到了,就算受傷了或者怎麽樣了,都是小事。

見到周月的現狀之後,林建設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傷重不重倒還在其次,關鍵是,這人傷口這麽多,流了這麽多血,竟然安安穩穩地在山裏待了一個晚上?!還是在這個接近深山的地方?

不是他這個做隊長的瞎咒人哦,正常情況下,以周月這種情況,被熊瞎子舔臉或者被狼叼了去,都不奇怪的。

別看他們隊上的人在山上好像出入自由的樣子,但是那真的只是假象。

白天他們拉幫結夥地在熟悉的山路上摘野菜、砍柴、采蘑菇……忙得不亦樂乎,但天色一晚,就算是再膽大的隊員也不敢再在山上逗留。

靠山吃山不假,但是,山也不是任何時候都沒脾氣地任人吃的。

人們白天裏可以仗著人多在山林間搜尋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夜間,山林也就成了其他動物的天下了。

人的夜間視物能力本就比其他動物遜色不少,再加上這年頭大家普遍營養不良,夜盲情況相當普遍,看不見,人自然也就虛了。

久而久之,便世代傳下來了這麽一條生存智慧:天黑莫入山。

這也是為什麽得知周月可能在山裏待了一宿之後,林建設的臉色會那麽難看。

說句老實話,他就沒指望過周月還能全須全尾地回來,之所以點了人上山,不過是想著盡人事聽天命,做到自己能做的,避免以後後悔愧疚罷了。

喜妹之前倒是就比他樂觀不少。她經常上山,知道山上沒有大家傳言的那麽恐怖,周知青還是有很大可能平安無事的。

但是,即便是本就樂觀的喜妹,也覺得周月這回實在是太幸運了一些。

沒錯,山上是沒那麽危險,不至於說每個上山的人都會出現無人生還的駭人情況,但是,像周月這樣渾身是傷、流了這麽多血,也沒有招來什麽豺狼虎豹的,還真是幸運值超高了。

找到人以後,林建設點出來的青壯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揮刀砍樹、砍藤蔓,利索地做類似擔架的東西,大家配合默契,手法不算嫻熟,但好在上手快,很快就把擔架做好了。

把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周月擡上擔架之後,兩個腿腳快、力氣大的隊員擡起擔架就走,力圖早點把她送下山救治。

周月的事情當然是瞞不住的。

且不說一個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傷成這樣需要救治,單說第三小隊為了找人又是推遲上工又是一堆人呼啦啦上山去,但凡別的隊不是瞎子不是聾子,都能知道他們這出了事。

將周月送到鎮上的醫院救治之後,林建設就主動去公社匯報情況了。

公社這邊暫時倒是還沒得到消息,驟然聽他這麽一說,公社領導嚇了一跳。

最近一兩年知青與本地人的關系本就日益緊張敏感,在這種時候,竟然出現了知青嚴重受傷的情況,叫他們如何能不慌亂?

萬一這個周知青真的情況不好了,那些知青不鬧起來才怪!

林建設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言簡意賅地說了一下來之前醫生說的大致檢查結果:“醫院那邊有些檢查項目結果還沒出來,但是,醫生說,按照目前的檢查結果來看,大的狀況應該是不會出現的,更不會出現威脅生命的情形。”

公社領導這才松了一口氣,開始就著他之前的話細問:“你說,這事是因為知青們想要分得種植鐵皮石斛名額被拒,內部鬧矛盾?”

林建設點了點頭,又怕領導也和知青們一樣覺得名額的事情是自己徇私,緊接著解釋道:“名額的事情我真的做不了主。領導你們也知道,鐵皮石斛這東西金貴,安排多的人伺候也是白伺候。我們隊上雖然因為先掌握技術的原因種得不少,但是,除了最先研究出這技術的隊員以外,第一年我們安排了一個副手和兩個徒弟,往後每年都是一年招一個徒弟的。我們隊上的名額,向來都是自己報名,然後由種鐵皮石斛的那幫人來考核,考核通過才能得到名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