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2頁)

芳芳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惡狠狠的:“林松娃!”

“你咋那麽土?我叫林松好吧,什麽林松娃!”松娃條件反射似的回道。

話音剛落,他下線的求生欲便回來了,在寒風中縮了縮腦袋,擡腳就要往自己看準的方向去了:“……不說了不說了,走走走。”

一直沒說話看著他倆表演的喜妹腮幫子都笑酸了,要不是怕他們倆都惱羞成怒,她估計都能蹲下去捶地大笑了。

這兩人也太好玩了吧!一唱一和有來有往的,一個兇得理直氣壯,一個慫得理所應當。

要不是還記得原身記憶中那本書裏的描寫,她打死也不會想到,兩個這樣可愛的人,會被二妮那樣惡意地看待、揣測,甚至還有看似輕飄飄實則惡意滿滿的報復。

笑著笑著就不小心想起書中劇情的喜妹頓時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林老太從人堆裏擠出來,正好瞧見松娃要帶著芳芳和喜妹往人堆裏擠,連忙上來一把揪住松娃的耳朵:“小兔崽子又把我們的話當做耳邊風!說了八百遍了小孩子不準來看殺豬,你自己來就算了,你還帶著你小姑和妹妹往裏鉆!”

松娃踮著腳直叫喚:“啊疼疼疼!奶您輕點……疼……這是您孫子的耳朵,不是豬耳朵!”

“還不如豬耳朵呢!豬耳朵還能吃,你這耳朵長著又不聽話,要來幹啥!”林老太氣呼呼地罵道。

罵歸罵,她手上的力氣卻卸了不少。

松娃向來是個打蛇隨棍上的油滑性子,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她的松動,笑嘻嘻地回答道:“一家有一個聽話的不就夠了?我哥聽話著呢!”

言下之意,有他哥山娃在,他用不著聽話。

林老太又擰了他一把,才松開手,沒好氣地道:“說你呢又攀扯你哥幹啥!臭小子!”

要按他之前的作風,被擰了肯定又要瞎叫喚了,可他這時候又乖覺得很,委屈巴巴地束手站在一邊,只用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去瞟林老太,一聲不吭。

林老太被他瞅得有些發愁:唉!還以為他又會誇張大喊呢,沒借口再揍這個臭小子幾下了。

對於挨批評這事,松娃是專業的。

當對面是他媽劉愛紅的時候,逃脫挨打命運的要訣就是,能叫喚多大聲就叫喚多大聲,能哀嚎得多慘就哀嚎得多慘,保準他媽一秒“叛變”。

面對林老太這樣的“鐵石心腸”的時候,策略就完全不一樣了,該哀嚎賣慘的時候就要哀嚎賣慘,該裝堅強的時候就要裝堅強,能不能順利“逃生”,就要看他時機把握得準不準確了。

顯然,經驗豐富的松娃這回再一次成功地把住了他奶的脈,盡管林老太仍舊手癢癢,但她還是暫時放過了他。

“趕緊去把你媽給叫過來,馬上就分肉了,她還在家孵蛋啊!”

在家孵蛋是他們這的俗話,意思是說人像孵蛋時的老母雞一樣不挪窩。

松娃佯裝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沒孵蛋,繡花呢!”

林老太忍不住踹了他一腳,笑罵道:“臭小子還編排起你媽來了,小心你媽捶你!”

鄉下地方可沒幾個人真的會繡花,劉愛紅自然也是不會的,這裏的“繡花”,跟“孵蛋”差不多,都是一種戲稱,意指人在家待著像舊時代的大家閨秀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坐繡房。

松娃順勢跑走,笑嘻嘻地回道:“我走啦!去叫人,二嬸她們也得叫吧?保準都給您叫來。”

“多管閑事的臭小子。”林老太嘟囔道,卻沒有對他說不用叫。

等松娃走了,直面林老太的就只剩下兩個“從犯”了。

攛掇喜妹出來看分肉的芳芳有點心虛地縮了縮肩膀,但還是勇敢地上前承認錯誤:“三奶奶,是我拉著喜妹小姑出來的,對不起,我錯了!”

林老太對侄孫女倒不像對孫子那樣嚴厲,笑著摸摸她的腦袋,語氣盡量和緩地解釋道:“你們還小,看不得殺豬的,尤其是小女孩家體質弱魂又輕,要是嚇著了驚了魂可就不好了。”

芳芳小聲回道:“我們沒想來看殺豬……就只是想來看分肉。”

“分肉還有一會呢!乖,帶你喜妹小姑到別的地方玩兒去,別在這擠著,這兒人多,要是擠來擠去摔著了受傷了可怎麽辦?”

雖然林老太沒有明說,但是芳芳還是迅速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懊喪不已——

是啊,喜妹小姑又不像他們這些摔摔打打跌跌撞撞習慣了的孩子,她嬌氣著呢!雖然最近大半年好像好了很多,但殺豬分肉的時候全生產隊的人都在,萬一又傷著了她呢?

芳芳低著頭,愧疚地說道:“我這就帶小姑回家去玩,外面太危險了。”

喜妹仰頭望天,一時間無語凝噎:自己潛移默化了這麽久才讓芳芳和松娃他們不把自己當玻璃娃娃對待,現在林老太幾句話一說,一朝回到解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