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要是能確定,林老太就不會糾結這麽久才說出來了。

“這都好幾十年了,他估計變化也挺大的,我也不太確定是不是他。名字聽起來像,看長相的話,也有幾分相似,但年紀好像又對不上……”

林老頭拍板道:“回頭我去問問隊長,這人是什麽來路,如果真的是你那個恩人,就算咱們不能讓他擺脫壞分子的罪名,也肯定得多照拂幾分,就算不是,也說不好是親戚什麽的,能有恩人的消息也好。”

林老太娘家也是一處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在豐年都會克扣女孩的夥食,更別提荒年了。

當年她才十幾歲的時候,剛好趕上一次大饑荒,家裏準備把她賣給老光棍換糧,她偷聽到之後就豁出去跑了,知道自己餓了這麽久肯定跑不遠,為了不被逮回來,她便沒有沿大路走,而是直接奔著山上去了。

果然,沒走多遠她就覺得自己撐不住了,就在她想著被野獸吃掉屍身不知道算不算救了野獸一命時,一個二十多歲一身軍裝的年輕人發現了倒在草叢裏的她,給了她兩個白面饅頭。就是靠著這兩個白面饅頭,她才順利地活了下來,進而幸運地越過山林到了曙光大隊附近,因緣巧合遇上了回來探親的林興國,成了現在的林老太。

可以說,如果沒有恩人的一飯之恩,她或許早就死在了無名山林當中。

她這麽多年一直惦記著想要再見恩人一面,鄭重地說一聲謝謝。只可惜當時恩人好像正在撤退過程中,匆忙得很,遞給她兩個饅頭囑托她吃了趕緊離開之後,就直接走了,她沒來得及問他的來歷,只模糊聽見有人喊他“謝知易”還是什麽的,信息如此模糊,自然是找不到的。

這份感恩在心裏一擱就是幾十年,如今總算有了點眉目,叫她怎能不激動忐忑?

盡管在激動過後她意識到年紀好像不太對得上,那人看起來最多六十出頭的年紀,而恩人理應不止這個歲數,也就是說,那人十有八九不是她的恩人,但她還是惦記上了:就算不是恩人本人,名字聽起來很像,長相好像也有幾分相似,很大可能是親戚嘛!

自打看見了那個疑似自己恩人的人,林老太心裏就一直惦記著,現在跟丈夫說完之後,反而輕松了不少,像他說的,還是打探完了確定了身份再說,現在想再多也沒用,反正如果真是恩人或者恩人的親人的話,她肯定是要報恩的。

她倒是心情愉悅地入睡了,可憐林老頭卻是睡不著了。

他常在外頭走動,對壞分子的事情比妻子了解得多,知道那不是什麽好沾惹的存在,但她的恩人不光是他們老兩口的恩人,還算是半個媒人,人活一個“義”字,他當然不能為了保全自身而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可這消息要怎麽打探、恩要怎麽報才最安全,就有講究了。

林老頭琢磨了大半宿,第二天起來的黑眼圈把林老太和喜妹母女倆都給嚇著了。

林老太有點無語,還說讓她冷靜點,回頭確認了再說,結果倒好,他自己給愁上了。

喜妹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是為了昨天的事睡不著覺,納悶地撇了撇嘴:“爸咋還沒咱媽豁達呢?媽都沒覺得有啥,你倒是氣得睡不著了。”

晚上沒睡好,林老頭本來就困倦得很,被她這副人小鬼大的樣子一激,一邊打哈欠一邊揮手道:“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少插嘴,我跟你媽說話呢!”

喜妹俏皮地做了個鬼臉:“小氣鬼!”

說完就迅速放下碗筷溜走了。

林老頭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喜妹現在還真是活潑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身體的緣故,以前的喜妹不怎麽出門,雖說在父母面前也會撒嬌,但就是沒有現在的活潑勁兒。

林老太隨口回道:“要是你三天兩頭上山都能打到獵物,你也會活潑很多。”

林老頭:“……也是。”

“我去隊長家問問情況,再直接去地裏上工,你直接走不用等我。”他對正在刷鍋的林老太說道。

林老太應了之後,他便出門了,而林老太也沒閑著,快速刷完鍋把鍋空給幾個兒媳婦輪流做飯,敲了敲喜妹的房門叮囑她不要亂跑,就收拾了一下也出門去了。

雖說現在離上工還早,但這不妨礙她邀上劉大菊去找其他人嘮嘮嗑。

林老頭忙,她也不閑呢!

別以為她不知道,從昨天起,別說他們第三小隊了,怕是整個曙光大隊都會把她家的事情當做談資。

鬧劇已經發生了,想用一家之力堵住那麽多人的嘴顯然不現實,被當做談資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無法改變,但這件事的整體風向是怎麽個吹法,還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趁流言還基本控制在第三小隊內部時,林老太邀上三五個人還不錯就是嘴松的婆子嬸娘,坐在地頭就開始嘮嗑,和劉大菊一起一唱一和,從養兒不易嘮到選兒媳婦難,從王家兒媳婦偷了大姑子給婆婆買的江米條給娘家弟弟吃,嘮到劉家婆婆背著男人把家裏的錢拿去給娘家侄子蓋房子,從親家何婆子過往的“豐功偉績”嘮到自家分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