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明白人

老秀才漲紅了臉:“老夫說的都是有理的話,老夫有功名!小王爺怎麽能隨便打人呢?”

“可他就是隨便打了,你要去告嗎?”那書生撇了撇嘴,“讀了一輩子書,剩下一肚子迂腐,難怪說話這麽酸裏酸氣的。”

“你……”老秀才指著書生的鼻子跳腳。

“別你啊我的了,”書生搖頭晃腦,“我只知道,這次大退狄人,顧家那幾兄弟沒有少出力氣,功績在那麽多兵士之中不說多大,但也是拼殺出來的。

我們討論留不留得住將軍印,你卻冒出來說該拖去砍頭,這太偏了。

戰場兇險,哪怕沒有親眼見過,讀了那麽多書,書中總有寫過吧?”

老秀才臉紅耳赤,他吃了些酒,著急起來說話就不利索,被小書生搶白了,剛要擼直了舌頭反駁,又被邊上其他人搶走了話。

所有人討論的都是顧家能不能留住將軍印,若留不住,這北地守將的位子又會落在誰身上。

至於北地失守顧家有多少責任,那是先前的話題,已經不新鮮了。

熱乎乎的新鮮事兒可以品論,誰還願意去炒冷飯啊。

施幺拿著酒碗,擠眉弄眼對那老秀才道:“吃酒、吃酒!”

老秀才哪裏還吃得下酒,從袖子裏取了銀錢放在桌上,沉著臉走了。

施幺也不管旁人,一大口酒入了喉頭,辣得很是爽快。

他心裏也有數,一旦開始爭論將軍印的歸屬,顧家是不是通敵的話題肯定會有人提起來,這是無法避免的事兒。

差別在於大夥兒對那事情還有多少的關心,是否會沸沸揚揚的最後反而比守將身份還還吸人眼球。

眼下看來,百姓們更關心眼前的事兒,那些已經翻篇的言論,就算有人提,水花也小。

百姓們矚目的朝事,官員們自然也會嘀咕一番。

因著拿捏不好聖上的態度,不敢妄議聖心,百官們的談論多是推斷,用詞十分謹慎,三三兩兩的,與相熟的好友說道幾句。

如此喧鬧了好幾日,聖上倒是提了一嘴,旁的沒有說,只嘆了一聲“顧家幾個小子年輕”。

這句話,是在大朝會上說的,傳到了外頭,又是一番咀嚼,恨不能把這幾個字翻來覆去拆了裝、裝了再拆,把一筆一劃裏的滋味都提煉出來。

三月過了大半,邊關傳信,說是肅寧伯帶領兵士們已經出發了。

這日沒有大朝會,徐硯不上早朝,直接去了工部衙門。

幾個不入流的小吏來得早,一面準備各位老大人們一會兒要用的茶水,一面湊在一塊說事兒。

與徐硯熟的官員,見他來了,便上來問聲安,又壓著聲音問:“顧家那將軍印……”

徐硯面色如常,道:“我也不太清楚。”

問的人也就是隨口問一句,都知道徐、顧兩家的姻親關系看著近、實則遠,徐硯答不知,人家也不再追著問了。

劉尚書來得不早不晚,端上了熱茶,偏頭問兩位侍郎:“今日是哪一個去文英殿?”

文英殿便是現在眾位皇子與六部大臣們看折子說政事的地方。

徐硯答道:“大人,是我。”

劉尚書的眉頭微微一蹙:“要不然,讓聞大人今兒個跟你換換?入了文英殿,就沒有一個比你徐硯地位低、年紀輕的,問什麽你都要答,還不能說不知道……”

“可我確實是不知道,”徐硯苦笑,知道劉尚書一番好意,道,“躲了今日還有明日,聖上一日沒有下旨,大夥兒就要猜一日。我今日避了,明日想問的人就更多了。”

劉尚書聽他這麽一說,頷首道:“行,那你自己拿捏分寸,說話謹慎些一準沒錯。”

徐硯應了,看了眼時辰,招呼小吏抱上折子,往文英殿去。

清晨厚重的雲層直到此刻才緩緩散開,露出後頭不算明媚的陽光。

徐硯眯了眯眼睛,心裏門清。

連聖上都還在遲疑,他能知道什麽。

文英殿裏,一整日都是忙碌萬分的。

原本有些折子,聖上看一眼就定了如何做,但因著歷練眾位殿下,凡是能有一番討論的,都會拿出來說道。

探討的多了,耗時自然也長,即便是中午用膳,所有人都是匆匆忙忙的,哪裏還有心思講究什麽細嚼慢咽。

“父皇還是該早些定下北地守軍,”孫宣把一本奏折遞給孫祈,道,“每日都有不少禦史說這事兒呢,今兒又好幾本。”

孫祈接過去掃了兩眼,嗤笑道:“事不關己就整日整夜地逼著要出個結果,你看看傅太師、徐侍郎,這都是顧家姻親,皆不摻合,等著父皇定奪。”

孫宣聞言笑了,偏轉頭問徐硯:“徐侍郎就不為親家爭取一番?”

徐硯聞聲,恭謹道:“殿下,臣一直在工部做事,您問水利江防、城垣修建這些與工部相關的事兒,臣能答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