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俘虜我

顧雲騫不認,說什麽都不認。

心中再是沉重,這也是他們顧家人應該承擔起來的重量。

大軍依舊圍困山口關與鶴城,沒有半點松懈。

反倒是狄人大將上了關口城墻,在兩軍對峙之時,中氣十足,高聲道:“你們就不怕我把顧致沅掛在城墻上嗎?”

順風的聲音傳得格外遠,激得人熱血上湧,恨不能一箭把那大將給射下城墻。

顧雲騫拉弓引箭,死死盯著那人身影,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以低射高,又是逆風,這個距離,他無法成功。

蔣慕淵神色凝重,即便他不在乎狄人的威脅,但要攻克這天險山口關,太難了。

如此又是幾日僵持,而裕門關中的顧雲錦等人,終是做出了決定。

回京城去。

顧雲錦自然知道了狄人使節的事兒,可她的想法與兄弟們一樣,比起風光大葬,她的大伯父更希望能大破北狄。

她給蔣慕淵寫了信,讓人送去了前線。

蔣慕淵坐在燈下看了,指尖輕撫過他熟悉的字跡,只覺得心暖極了。

顧雲錦若是回京,便是隔著遼闊山野,可一如他要上陣殺敵,顧雲錦一樣有她想要去做、可以去做的事情。

她一筆一筆描繪的地圖的復本平攤在他的桌案上,那麽細致,足可見其用心。

他的妻子不是束在閣中的小娘子,她有她的能力,而蔣慕淵能做的,就是讓她的能力發光發熱。

蔣慕淵給顧雲錦回了信,寥寥幾行,卻滿滿都是他的愛意。

收到回信的時候,顧雲錦正在收拾行囊。

比起來裕門關時的輕裝簡行,如今只是那些舊書冊就能裝滿半輛馬車。

他們之中,有四個幼子,有韋沿這個腿腳不便的老人,也就無法像之前那般行快馬,只能坐馬車回去。

她看著那幾行字。

他寫,哪怕不是同一座城,也要記得擡頭看十五的月光,與他一起看。

顧雲錦把信按在胸口,彎著眼睛,帶著無限思念,笑了。

啟程之前,顧雲錦等人去與肅寧伯告辭。

肅寧伯鎮守在此處,心思卻全在前線,對狄人的死守頭痛不已,整日裏排兵布陣,恨不能飛躍天險,殺進山口關去。

他是聰明人,如何猜不到顧致沅遺體的真假,但設身處地一想,對顧家的選擇既理解也佩服。

作為朝廷欽點的大將軍,他知道也必須裝作不知道。

肅寧伯道:“夫人與林家那丫頭交好,還請夫人帶句話,我急著娶三兒媳婦進門,會快些結束這場戰事,讓臭小子回京完婚。”

顧雲錦莞爾。

離開大帳時,她遇到了段保戚。

段保戚那夜受的傷已經無礙了,他請顧雲錦帶回一封家書。

翌日一早,顧雲錦與嫂嫂們啟程返京。

有百姓聞訊來送,通紅著眼,道:“當真走了?那當真不是顧將軍嗎?”

顧雲錦頷首:“真的不是的。”

垂下車簾子,她快速眨了眨眼睛,按捺住心頭酸澀,把眼淚都逼了回去。

這個當口離開也好。

百姓兵士們都知道,他們給田老太太等人收斂、入葬,顧雲錦和嫂嫂們離開了,也就是在表示,狄人要作交換的不是顧致沅的遺體。

二月的北方,雖是關內,也有許多積雪,馬車不得不放緩速度。

好在幾個孩子聽話,並不一味吵鬧,哪怕馬車內空間狹小,擠得不暢快,也沒有鬧騰。

在他們離開的八天之後,前線打得格外激烈。

死耗終究是堵,堵鶴城的軍糧先耗盡,而大雪未化,北狄的援軍無法大量增援。

可突然之間,北境卻變了天。

明明半個月前還飄著風雪,這幾日卻露了陽光。

向威熟悉北境,他說,去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恐怕今年的春天也會提前到來。

蔣慕淵不得不與向威、肅寧伯商議,佯攻山口關,重兵壓向鶴城,逼狄人做出選擇。

狄人或是救鶴城,山口關兵力減少,那顧雲宴他們的增援趕至之後,拼死硬吃山口關。

若狄人不救,就打進鶴城,斷了狄人的糧草。

至於駐軍……

地形所限,山口關被狄人占據,他們就不能收復鶴城,打下來也要退出去。

但要是能燒了糧草,就能進一步逼迫狄人。

這場戰事,向威領兵佯攻,而蔣慕淵進攻鶴城,廝殺聲不絕於耳,呼吸之間全是血腥味。

雲梯繩索,架起來又斷了,斷了再繼續架。

傳令兵穿過戰場,通報兩邊進程。

狄人還在死守山口關,並未回援鶴城,似乎是不在乎此處狀況。

蔣慕淵殺紅了眼,卻在偶然一個轉身之間,發現鶴城的城門開了。

是攻克了,還是陷阱?

蔣慕淵的腦海裏迅速閃過兩個念頭,可眼下局面,哪怕是狄人設伏,也要進去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