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若無其事

槍杆子還是木質的,顧雲齊曉得顧雲錦的手勁兒,真給她一杆子銀的,她反而練不好。

木頭磨得粗細正好,光滑極了,沒有半點紮手之處,表面又上了一層漆,握在手裏很是舒服。

顧雲錦練了一段時間的木棍,在哥哥們的指點之下,進步顯著,雖還趕不上顧雲思,但能唬唬人了。

因此,顧雲齊就想著給她一把槍,不過這槍頭是鈍的。

銀槍頭,鋥亮發光,卻一點兒也不鋒利,磨得有些圓潤,哪怕不小心紮在身上,頂多也就是個紅印子,不至於破皮流血。

雖然還是與小孩兒過家家似的,但相較於之前的木棍,已然是前進了一大步。

顧雲錦把槍提在手中,到跨院裏舞了舞,引了念夏和撫冬在一旁鼓勁叫好。

沈嬤嬤聞聲尋過來,對著兩個小丫鬟笑罵道:“老遠就聽見你們嘰嘰喳喳的,賀禮都點過沒有?都搬到庫房裏了沒有?”

撫冬悄悄吐了吐舌尖。

念夏嘿嘿笑著上前挽住了沈嬤嬤的胳膊:“那媽媽說,姑娘的槍舞得好不好?”

“好極了呀!哪能不好的?”沈嬤嬤一臉正。

念夏和撫冬一個勁兒的笑。

賀禮著實不少,清點、搬運、造冊,到了用晚飯的時候,才算完成了七七八八。

顧雲錦翻看著永王妃送來的禮單,這一次,禮物規規矩矩的,上頭總算沒有招人眼的東西了。

她擡眸看向架子上的那兩塊頑石,抿著唇,不由輕笑。

吳氏當時一眼就看出來了,但她已經知道蔣慕淵就是賈婦人背後的那位貴人,她只掩唇笑了一陣,說了幾句打趣話就放過顧雲錦了。

顧雲錦問她,會不會叫顧雲齊看出來。

吳氏頗為嫌棄地撇嘴:“他連我衣服上的是祥雲紋還是唐草紋都不一定記得清,還能記得你屋裏的石頭長什麽樣?”

顧雲錦笑得直捧肚,她信了吳氏的話,直到臘八那天吳氏診出身孕來,看到顧雲齊對吳氏的看重和細致,顧雲錦暗戳戳想,嫂嫂大抵是誆她的,哥哥肯定記得清嫂嫂衣裳上的紋路。

經常到顧雲錦屋裏來的還有顧雲思,顧雲錦不曉得她看出來沒有,反正顧雲思一個字都沒有問過。

沈嬤嬤肯定是知道的,但她只當不認得,這叫顧雲錦松了一口氣。

雖說不是解釋不通,可能不解釋就蒙混過去,還是好的。

夜漸漸濃了。

白日忙碌,正院那兒早早就熄燈休息了。

顧雲錦屋裏還點著燈,她坐在木炕上做女紅,念夏和撫冬在一旁分線。

離婚期大抵還有一年,但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的,免得最後手忙腳亂的,活兒就不細致了。

今夜風大,哪怕閉著窗,都能聽見外頭呼嘯的北風聲。

撫冬擡頭看了一眼,縮了縮脖子,道:“虧得屋裏暖和。”

“京裏的風還算好些,北地的冬天才真的嚇人,那風吹起來,我都怕把我給吹跑了,”念夏笑著說著,突然間笑容僵了僵,她一瞬不瞬看著窗戶,“我好像看見有影子閃過去。”

撫冬一怔:“你莫要嚇唬人!”

顧雲錦聞言,亦擡了頭,窗外黑漆漆的看不出端倪,但敲門聲卻清楚地傳了進來。

念夏和撫冬交換了一個眼神,放下手中線團,起身走到門邊,試探著問了聲:“誰在外頭。”

“是我。”

聲音清冽,極其好分辨,這是蔣慕淵的聲音。

念夏暗暗想著果然如此,趕緊開門讓蔣慕淵進來。

北風跟著卷進來,散了屋裏不少熱氣,念夏被寒風吹了一哆嗦,心說這大冷的天,小公爺怎麽就過來了,可轉念一想,今日是她們姑娘生辰,來了也不奇怪的。

撫冬聞聲也出來了,她比前回鎮定許多,福身問了安,與念夏道:“我還是去那邊守著。”

“正院裏早就都歇下了,大晚上的,也不會有人來了。”念夏攔了攔。

撫冬笑道:“也許奶奶睡不著又過來了。”

念夏嗔了她一眼,吳氏懷著孩子呢,就是睡不著,這麽冷也不會來的,不過,既然攔不住撫冬,念夏也就不攔了,小心些總是好的。

顧雲錦趿著鞋子下了木炕,繞過落地罩出來,擡起眸子來,正好與蔣慕淵四目相對。

許是沾染了寒氣,蔣慕淵看她的時候,眼睛裏仿佛有一層淡淡的霧,只是這霧氣很快就從他眼底散了,露出清亮炯炯的烏黑眼睛來。

有那麽一瞬,顧雲錦被那清輝眼眸引了神,一時之間就直直看著,沒有挪開。

蔣慕淵不是頭一回趁著夜來尋她了,哪怕是這西林胡同,他之前也來過一次。

分明眼前的場面是她熟悉的,可顧雲錦就是有些怔神,她想,恐怕是因為這是兩人定親後的頭一次見面。

場景畫面再相似,她與蔣慕淵的關系卻是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