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撒鷹

徐令意的眉頭皺了皺。

自打前回王家起了反悔的意思,她就想過,這門親事大抵是不成了的,是徐馳和魏氏不甘心,去仙鶴堂裏鬧了一場,想讓徐硯出馬回轉一番。

可惜,就是這麽不巧,徐硯自個兒都當著整個工部衙門的面,吃了一通排頭。

哪怕徐硯應下了去問問王家,但日子一天天過去,徐令意已然是不抱希望了。

至於趁著清明挽回些徐家的名聲,那說白了是閔老太太和北三胡同的較量,把希望押在這上頭,還不如早些拉倒算了。

徐令意不看好這場戲,魏氏卻還存了最後的念想,做女兒的不忍心打破母親的這點奢念,徐令意便沒有說穿過。

時至今日,再回過頭去看,仙鶴堂裏又鬧出了事兒,前幾天的“辛勞”又要打水漂了。

真傳些消息出去,就算清明時、石氏老太太的供桌擺在了青柳胡同口,叩拜時引了鄰居們都出來看,那也不及這一樁厲害。

魏氏越想越替徐令意委屈,紅著眼睛怪了閔老太太幾句,擡頭見女兒一臉憂思模樣,她趕忙閉了嘴。

她不能往徐令意的傷口上撒鹽,她一人難過就行了。

勉強擠出笑容來,魏氏柔聲寬慰道:“你別多想,哪怕是為了你伯父,你伯母都不會讓人去外頭亂說話的,甭管石瑛做了什麽,總歸是瞞得死死的。

王大人那裏是沒給準話,但沒應不也就是沒拒絕嗎?那王瑯未說親,等再過些時日,讓你伯父仔細問問人家意思。”

徐令意挑眉,她還真沒介意這親事成不成的,而是在琢磨顧雲錦。

顧雲錦這一個月來,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前回徐令意瞧她在仙鶴堂外嚇唬徐令婕,這次她竟當著閔老太太的面動了石瑛,這個“動”並非逞口舌之勇,而是鬧出了血的。

可惜當時沒在仙鶴堂裏,沒瞧見顧雲錦發威的樣子,徐令意是真的好奇極了。

魏氏見她心不在焉,又順著安撫幾句。

徐令意回過神來,道:“母親才莫要多想,王家既然沒那個意思,又何必上趕著一遍遍去問呢?他們看不上我們而已,我不想叫人看低了。”

幾句話說得魏氏心疼不已,只能暗悄悄又把惹是生非的徐令婕和火上澆油的閔老太太抱怨了一通。

翌日一早,顧雲錦就去了清雨堂。

楊氏似是一夜沒睡安穩,眼下一片青,正讓畫竹拿粉一點點往上遮。

“來了?”楊氏的聲音有些啞,“就為了老太太跟石瑛的事兒,舅娘跟你舅舅說了一晚上。”

顧雲錦聞言就笑了,她哪裏不知道楊氏的意思,楊氏說得明明白白的,是要她承情。

“辛苦大舅娘了,”顧雲錦故意裝糊塗,“這事兒清清楚楚的,舅舅是個明白人,舅娘跟他一說,他肯定就明白了,大舅娘如何處置石瑛,舅舅都不會攔著的。”

楊氏嗤笑一聲,也不曉得是在笑顧雲錦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笑她不懂母子、夫妻之間的關系,笑過了,又頗覺無奈地搖了搖頭。

昨夜跟徐硯說事時,楊氏自認語氣克制、講述也不偏不倚的,從來龍去脈說到了個中利弊,但徐硯從始至終都不信閔老太太會那麽糊塗。

是石瑛監守自盜,還是閔老太太惹出來的禍事,這一點楊氏並不敢十成十的斷言,哪怕她不拿好意揣度老太太,但沒有實證,就不能定論。

可閔老太太的前科太多了,就為了跟個早已經埋在地裏的女人置氣,老太太做過的不得當的事兒,楊氏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饒是如此,徐硯都不認為他母親是個糊塗蛋,甚至在楊氏講述時,下意識地給閔老太太尋開脫的理由。

楊氏說了會兒,看穿了之後也就累了,幹脆閉了嘴。

說什麽男人娶了媳婦忘了娘,徐硯但凡肯多聽她幾句,再多結交一些同僚,過幾年的官途也一定會比現在好。

想到這些,楊氏就不由嫉妒讓徐馳言聽計從的魏氏。

同樣是兄弟倆,怎麽就天差地別了呢!

“你只管把石瑛交給我處置,”楊氏示意顧雲錦上前,道,“多少還要留幾分顏面,其中原因,事關你舅舅,不用我多說你也是明白的。我讓人備好銀票了,你拿去贖簪子吧,其他幾樣東西若有下落,再來問我拿錢。”

顧雲錦接過銀票,收到了荷包裏:“大舅娘,您別怪我講話不好聽。老太太對石氏老太太的心結太久了,那些東西擺在庫房裏,長久不見光,沒有石瑛也會有別人。總不能我十天半個月就開庫房點一回吧?”

楊氏拍了拍顧雲錦的手背,她豈會不知顧雲錦就盯著那些陪嫁了,原本她能作壁上觀,但其中要牽扯徐硯,楊氏就不得不替顧雲錦拿主意了。

一屋子死物,偏生出這些事來,要楊氏說,趕緊都拉到北三胡同裏,免得多生事端。